一边走一边巡视伤兵,这里竟然有数百之多,由于刚才带走了火兵,此时只有部分民夫在这里帮忙照料伤员,一路走过去,很多都是手脚砍伤和箭伤,开膛破肚的并不多,给大部分步兵装备的主甲发挥了重要效用,比起除州的时候,视觉和听觉的冲击都减少了很多。
杨学诗在身后道,“有些轻伤的士兵还能走,人多可以吓住流寇。”
庞雨迟疑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跟来的一百多号人,里面还有将近一半是民夫,万一铁甲兵体力不支,就这点人去面对二郎镇的上万流寇,总觉得心中发虚。
庞雨点头后,杨学诗立刻离队,让那些轻伤的起来,伤兵中闹哄哄的,有些人立刻起身,有些则不停的叫喊。
庞雨旁边就有一个伤兵在叫喊,“不妥,不妥啊,我血都快流干了。”
郭奉友怒道,“你都包扎好了。”
“不妥啊大人,肩膀上这支箭还没拔呢。”
“起来。”
郭奉友怒吼一声,接着又一阵吵闹。
庞雨低声骂道,“要是多一个局也好。”
……车马河东岸南边的行人道上,一面左字大旗猎猎飘扬。
“冲到桥头!”
吴达财大声呼喊着,指挥道路上的士兵前进,之前的攻击十分顺利,他们连续击溃几股拦截的流寇步卒,在接近市镇的位置遭遇了从西岸过来的红衣贼,这股老贼利用行人道的狭窄,拉来马车阻挡路面,在围墙缺口拉弓射击,挡住了游兵小队的攻击。
河对面山呼海啸,到处都是跳河的人,吴达财知道流寇定然是败了,又看到桥上有许多红衣贼通过,定然是哪个营头的老营在逃跑。
“第一旗队给老子冲,镇抚官押阵,回头者杀!”
第一旗队发一声喊朝着前方冲去,周围的弓箭如飞蝗般射来,刀盾兵的盾牌上噗噗声响,吴达财周围的士兵接连倒下几个。
队伍冲到了车架前,与守路的红衣贼互相隔着车架互相乱捅,一名流寇站上旁边的高墙,对着下面的守备营士兵发射弓箭,后面飞来一把飞斧正中胸膛,那流寇惨叫一声,仰天跌入了围墙中。
此时桥面上红衣贼少了,无数的厮养涌上桥面,互相推搡着争抢道路,还有一匹马被拖上桥面,在周围人的冲撞下扬头扭动不停嘶鸣,连撞了几个人下水之后,马匹终于被周围更多的人挤下桥,连着拖它的主人一起掉入水中,激起高高的水花。
吴达财正心急,车架那边一声叫喊,红衣贼扭头就跑,一路朝拖拉车架的骡马砍杀,受创的骡马在路面上死命挣扎,拖着车架胡乱冲撞,守备营士兵根本无法通过。
“先杀马!”
吴达财吼道,手下的刀枪朝着马匹乱捅,耽搁了不少功夫,待它们扑倒再越过车架,桥头就在前方,数不清的流寇正在涌过路口。
翻过最后一个车架,吴达财汇集起十多个人,便先朝桥头冲去,路上几个红衣贼胡乱发了两箭,见阻挡不住转身便逃。
吴达财跑到桥头,地面上满是被踩死的人,逃跑的流寇踩着尸体,正横向通过路口,他们几乎都丢弃了兵器,并未发现这边还有官军。
众士兵冲上前一阵捅刺,路口顿时大乱,刚要下桥的流寇转头要跑,桥面上后面的人则继续涌来,根本不知道前方发生什么,顿时拥堵在一起,吴达财带着士兵疯狂砍杀,毫无还手之力的流寇倒满桥面,后面的发觉后终于调头往西岸跑,两个方向的人流互相冲撞,更多的人掉入河中。
旗手将左字旗插在桥头,对岸的流寇惊慌叫喊,转头又往北跑,占据这里之后,数万流寇往东逃窜的通道被且完全阻断。
吴达财喘着气,回头观察东面市镇,道路上到处都是奔跑的人群和无人的马匹,街巷中络绎不绝的冲出红衣的马兵。
“第一旗留在这里!其他人跟老子打到街口去!”
他心腹的旗总赶紧拉住吴达财,“百总,咱们已经打下车马河木桥,你大功都到手了……”吴达财勐一挥手吼道,“啥叫大功,庞大人要剿的是红衣贼!庞大人最想要的是马,打到街口去,跟老子杀啊!”
他说罢带着两个旗队的士兵朝着东面街口攻击,周围不停的冲出骑马的红衣贼,他们无心恋战,只在经过时朝遇到的官兵砍杀一刀,街中遇到的流寇步卒更是不计其数。
随着交战的地点越来越多,手下的步兵分散在各处,整条街道上到处都在战斗,街口就在前方,按照浦子口交战的经验,市镇中往往是老贼居住的地方,也是存储贵重物品的所在,吴达财打算突破到那里,就拦住了市镇中残余的红衣贼,说不定里面还有贼首。
推进到一半距离时,右边一个大院又冲出一伙红衣贼,后面还有人打着高照,身边的士兵都赶过去交战,吴达财往前走了几步,抽出飞斧准备投射,突然左侧有声响传来,吴达财勐地回头,一匹马的胸膛极速填满了整个视野。
彭一声巨响,吴达财只感觉自己飞了出去,一片天旋地转,紧接着又撞在地面上,眼前一片透着光的浅红色,但他无法动弹,但听得到很吵闹,石板不停的震动着,接着自己的身体抖了一下,感觉不到是什么部位,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却连眼睛都睁不开,喊也喊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周围声音低了,吴达财啊的呼出一口气,眼睛终于睁了开来,他开始感觉到胸前的疼痛,吴达财忍着疼坐起来,偏头看了一眼,周围都是尸体,远处有几个守备营的士兵,他忽然留意到眼角位置,自己左边的半截小腿以一种从未见过的角度往外侧偏着,吴达财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想要起身查看,小腿上突然传来钻心的剧痛。
吴达财啊一声惨叫,躺回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