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放下豆料的马车又重新装载,到处乱糟糟的,后勤部分一时理不顺,庞雨也顾不得了,步兵的行粮装了三艘漕船,将顺河拉纤去二郎镇,运送非常高效,但骑兵行粮当时考虑不周,采用马车随行,也是因计划变得太快,如果他开始就打算攻击二郎镇,就会把这些骑兵物资装在船上,骑兵轻装前来就快得多。
因为有吴达财那个局要阻截车马河方向的行人道,此时还留守在县城,庞雨只另留第三司一个局随行护卫辎重。
守备营步兵随即回到大道,一声变令炮后,三个司的步兵往二郎镇的方向继续行军。
留下的后勤队伍一片混乱,到处都在叫喊,因为后勤计划不周全,步兵登陆的时候又带来了部分行粮,几个兵房的赞画忙个不停,要分派到各个马车上。
吴达财在人群中穿行,跟在前面一个兵房的赞画身后,抽空说着什么,喧闹声中那赞画根本没听进去。吴达财不敢发怒,他既讨厌这些人吵闹,又有点不希望他们那么快走,因为这个车队一旦离开,宿松县城就只剩下他的局一百来人。
可能有十万流寇就在二十里外的驿路上,他离主力却有三十里,又不在湖边的长安埠,更没有坚固的城墙,随便来一个流寇营头就能让他好看。按照吴达财的计较,早上登陆时就有马兵知道消息,如果是去车马河报信,现在就已经到了,而流寇并不知道守备营要打二郎镇,他们很可能从车马河派骑兵过来,甚至可能比二郎镇还先交战。
他刚才已经确定了车马河行人道的方向,必须尽快赶到路上,找一个有利的地形设险防守,提高保命的可能。
但此时他才想起没带锄头和铲子,行粮也只有干米,还没来得及跟王增禄说,这个上级就匆匆走了。现在还有个指望,就是路上这些马车,骑兵各局有火兵小队,司部有火兵旗队,都有锄头铲子这些东西,还有设险用的标枪和毒蒺藜等等,对他守路大有帮助,马车上还有熏肉米豆,都是他需要的,不过他没法直接拿骑兵司的东西,只能求助前面这个兵房的文书,请他从中协调。
那赞画本就是兵房的人,平日见的都是中军的人,此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对这个小百总没有任何耐心,一路快步走着,大声叫嚷着安排自己的事,现在似乎有一门炮的车架坏了,他在忙着找人去帮忙更换。
总算等他说完这件事,吴达财抓住机会赶上去,一脸讨好的把自己的要求说了。
“停下停下!”那赞画皱眉瞪着吴达财,“我不管你守哪处道路,你一个第二司的人,凭啥要骑兵司的器械,还叫老子去说,方才陈把总在这里你怎地不说,王把总在这里怎么不说,现在来要东西,若是给你了,到了二郎镇那骑兵司就来责怪本官,你想得倒美,把本官当傻子么?”
吴达财被一通抢白,顿时张口结舌,那赞画说罢一挥袖子,忽然又想起一事,转身就对一个马夫道,“你去城门口左边那个院子里面,问裁缝那几面左字旗做好没有,做好就给本官拿来。”
他说罢不再理会吴达财,匆匆往前赶去,这时马车队那边有人叫喊出发,那马夫呆了一呆,也顾不得那赞画安排的事情,跟着车队走了。
吴达财朝着那赞画骂了两句,忿忿不平的回到城门,他的旗队在那里等候,手下的三个旗总见没要到东西,脸色都不太好。
吴达财也没有解释,他自己心情也烦闷,早上事情发生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路上细想越来越不是味道,这个脱离主力的方向最为危险,第二司四个局为何偏就选中他,侯先生那个态度让他更是忧虑,上次太过冒失,大概是把整个文书官系统都得罪了,或许王增禄忌惮文书官,不再把他当做心腹,所以将这个危险的任务交给自己。
心中又后悔又有些害怕,气了片刻之后,吴达财抬起头来,此时最要紧的还是得到行人道找有利位置,正要下令出发,突然想起刚才那赞画的话。
“做的左字旗……”吴达财眼睛一亮,想起上个月来过的左家军,“左良玉!拿他吓流贼的。”
吴达财转身又想去找那赞画,希望自己分一面旗帜,但随即又停下,然后调头疾步往城门方向走去,看到左侧的院子后径自走进去,院子里用床板搭了三个台子,七八个裁缝正在忙活。
他大咧咧的道,“旗帜做好没?”
一个裁缝回头看到是个军官,也未想及其他,马上就回道,“刚做好了一面,这位大人是……”
吴达财怒道,“几面旗帜而已,怎么这么慢!”
“大人,实在是太过仓促,一时找不到红布,这还是用了几面百总旗拼的。”
“罢了,庞大人等着急用,做好的先拿给我。”
那裁缝不敢耽搁,马上双手奉上,“就是还没装上旗杆。”
吴达财一摆手,从桌子上抓了一把针线,取了旗帜大步出门而去,回到自己那个局的时候,吴达财往北面官道看了一眼,第二司的队列快要消失,马车队也开始陆续出发,宿松县城周围很快就只剩下自己这一个局。
回头时看到那赞画正往这边走来,吴达财赶紧挥挥手,“出发。”
三名旗总下达口令整队,一百三十多名步兵向着车马河行人道的方向快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