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烈惊魂未定的躲在一张桌子后,剧烈的喘息片刻,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件武器也没了,连短刀也不知去了何处,看到那流寇的腰刀掉在门口,赶紧爬过去握在手中。
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壮起胆子凑到门口往外看,连绵不断的箭支正在落下,密密麻麻的扎在那些马背上,让马群更加癫狂。
陈如烈不敢出门,他站的位置斜对着那二层小楼的窗口,有三四个骑兵在上面射箭,陈如烈定神看去,竟见到了杨学诗,刚刚拉开他的步弓。
“杨把总!”陈如烈兴奋的连喊几声,但杨学诗却没听到。
陈如烈把头伸出门市一看,街口方向红巾涌动,满街都是流寇,他们踩着马匹尸体涌入街道,脑袋不停的冒起又落下,各种兵器挥舞着,不断有马匹倒下,若是不加阻挡,他们很快会杀光所有马。
陈如烈不用想也知道,而下马的骑兵肯定被马群挤入了门市,不能汇集起来作战,面对街中那些集中的流寇,必须要结队而战,现在只有在桥面上可能有两个小队,因为那里是马群的末端,杨学诗被堵在这处楼上,只有他可以去组织士兵。
想到这里,陈如烈一狠心,闷头冲入街中,冒着箭雨的同时躲避着街中马匹,一路将门市中躲避的骑兵拉出,往桥面的方向集中。
……
嘣一声弓弦响,街口外一名流寇应声而倒,惨叫声淹没在尖利的背景音中,几乎听不出来。
杨学诗飞快的缩回身子,几支轻箭斜向划过,咚咚的插在后面墙板上,
杨学诗再往箭壶一摸,却摸了一个空,插满二十支箭的箭插已经空空如也,看着楼外密密麻麻的人影,心中不由有些恼怒,早知道有现在这么好射的目标,就不该在路途中和那些马兵对射,浪费了接近十支箭。
面前的柱头上有两支箭,伸手抓住箭杆上下一摇,那箭便松了。
侧身朝着街口方向瞄准,源源不断的流寇赶到街口,留在外边的马匹越来越多,受到街中马匹嘶鸣的惊吓,没有主人看管的坐骑纷纷逃窜,猛虎桥南面的旷野上到处都是奔跑的空马。
这么一耽搁,杨学诗再拉弓时,突然一支轻箭扑面而来,在他的额头上呼一声拉开一道伤口,杨学诗赶紧缩回,顿时血流满面。
后面的楼梯上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杨学诗顾不得包扎伤口,来到楼梯口处,两个骑兵正在和几个准备攻楼的马兵交战,当头的马兵用的线枪,枪头已经杀到楼面上。
快步转到楼梯后面,那流寇的背影完全暴露,杨学诗拉满弓,箭矢飞射而出,锋利的箭头直接没入那流寇的后背。
随着一声惨叫,那流寇站立不稳,翻转跌到下去,后面的流寇跟着退了下去。
此时楼下马嘶惨烈,杨学诗回到窗口,躲在柱头后探头一看,流寇已经杀到楼下,他们拥挤在街中,踩踏着马匹的身体,跌跌撞撞的砍杀街中剩余马匹。
“别射了,楼下人多,扔东西!”
楼中的几个骑兵放下弓箭,拿起屋中的桌椅板凳柜子,从窗户往街中乱砸,杨学诗找到几个盆景,看也不看直接往下扔。
楼下接连不断的惊叫,密集的流寇无处躲藏,纷纷往两侧门市中躲避,密集的队形随之疏散,但后方的流寇还在源源而来。
“把总,没东西了。”
杨学诗回头一看,果然快扔空了,只有房间角落还有一张床。
“把床拆了。”
几个骑兵连忙七手八脚的拆床,乘着这点空隙,杨学诗躲在窗口往外看,街中的流寇在朝着楼上反击,不时从窗口飞进来飞斧飞剑之类的东西,砸在墙板上嘭嘭作响。
往东南方的大道看去,到处都是无人的空马,守备营步兵的队列在顽强的推进,随着步兵前锋接近,围堵他们的马兵越来越少,马兵的战斗意志急剧下降,纷纷打马超越步兵,要赶在守备营步兵之前通过猛虎桥。
街中已经冲进来一些骑马的流寇,他们不愿意丢弃坐骑,使得街中更加拥挤,地面上倒满了死去的马匹,策马的骑兵跌跌撞撞速度极低,还不时撞到徒步的马兵,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那些徒步的马兵大声叫骂着,很快就演变成了动手,将那些骑手从马上拉下,甚至有人开始互相砍杀。
更多的流寇越过了小楼下方,朝着桥面位置逃窜,官军的步兵越来越近,外围的马兵争先逃命,再没有人射箭,一片惊慌中,街中流寇来不及砍杀剩余的马群,而是纷纷从缝隙中钻过去,与街中的守备营骑兵在马群中混战。
街中遍地尸骸血流成河,浓重的血腥味连二楼都能闻到,几个骑兵拆好了床,杨学诗跟着一起动手,将那些木板木条朝着楼下乱扔。
人喊马嘶之中,杨学诗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从窗口再望出去的时候,守备营第一个步兵旗队已经在两百步外。
看向桥头时,街市和桥面交接之处,也是马群的尽头,有三排红衣的徒步骑兵列阵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