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个声音喊道,“班头有人撬砖!”
庞雨在墙垛边斜斜的看出去,正好看到几个百姓高举着双手砖头,已经往流寇那边跑去。
旁边的何仙崖抓起铁锅顶着,探头去看城下,只见贴墙的人都在撬城砖,人群拥挤重叠在一起,一块城砖跌落,便会引来无数手争夺,外边的人翻在人头顶之上,都要进来争抢城砖。
何仙崖口中大喊道,“好多人在撬砖!”
“投火雷!”
王文耀抓住庞雨的手道,“不可啊,投下去都死了。”
庞雨怒道,“他们挖了城砖,下一步就要挖夯土,城墙塌了流寇进城,那才是都死了。”
王文耀还待再说,庞雨一脚将他蹬开,紧接着抓起垛口的火雷,在火盆中点燃引线,直接扔下城去。
……
巨响声中,几团白烟瞬间将堆叠的人群吞没,密集的人从中惨叫连天,残余的百姓尖叫着从白烟中冲出,一部分被流寇赶回,少部分冲破门板线的阻拦,在南郊胡乱逃窜。
“几万人没打下来,想靠些乡民就把城挖塌了,不知他扫地王怎生想得出来。”
五印寺的北墙边,革里眼眯着他的细眼,饶有兴趣的看着城下,“扫地王平白又死些厮养,不值当。”
“昨晚死上千,不少这些许。”旁边的张献忠阴笑着。
革里眼接道,“听说就是一个衙役的班头在主理城防,寿州那个方乡官厉害,咱们没打下来便罢了,桐城又遇到一个衙役,衙役心这么狠,也是有些怪异。”
“官差本就狠,那班头姓庞。”张献忠用手指抠抠鼻孔,“少年人,几月前砍头当的班头。”
“老八你昨晚可是抓人问了话?”
“抓两个,扫地王都杀了,咱老子问了再杀。”张献忠把手指从鼻孔中收出,在空中轻轻一弹,一小团鼻屎破空而去,“问得明白,庞班头带的两班狗差,城中没有官兵。”
革里眼怪异的看着张献忠,“昨日说南墙有人穿铠甲,那也是狗差?”
张献忠嘿嘿的笑了两声,“就是怪,狗差穿铠。”
革里眼摇摇头也笑道,“一群衙役守城,还敢夜袭营盘。这班头有些趣味,给官差做铠甲,难道南直隶的花户都有刀枪抗税不成。”
“大炮仗、磨盘也他想的。”
革里眼露出恍然的神情。
此时扫地王营中飞驰出一批骑兵,在南郊围剿那些逃散的桐城百姓。
革里眼无精打采的看着混乱南郊道,“不管有没有官兵,这桐城不能打了,后面那许多好去处,宿松、太湖、潜山无城墙,都是不费劲的,为何在桐城多费人命,今日我便移营往南。”
张献忠思索片刻道,“潜山你的,太湖我的,宿松给扫地王。”
“何不由得他撞死在这堵墙上。”
张献忠闭着眼道,“撞不死,他不过出口气。咱老子请你们来合营,谁也别落空。”
此时又一支骑兵从扫地王营中派出,沿着官道直往南而起。
“老八你给他留,他未必给咱们留,看人家先派人去扫了潜山太湖宿松,扫得干净了,啥也不留。”
张献忠头也不回,“去扫桐城四郊的,扫地王先说过。”
革里眼一拉马头,“便是你八大王的情面,宿松给他了,老贺先行。”
说罢便策马往自己营寨而去,二十多红衣骑兵随在他之后,从南郊经过时,一名追逐百姓的扫地王所部流寇恰好挡住马头。
革里眼往左一带马头,两马错身而过之时,革里眼右手随手一鞭,鞭子一声脆响,那骑手被抽中面门,滚下马来不停翻滚惨叫。
革里眼看也不看,策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