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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的一座二层楼房内人声喧哗,楼上刷满红色的新漆,显得十分喜庆。庞雨仰着头,看着门楣上挂着的牌匾上的“百顺”二字。
这座新的赌档坐落在南街,以前是叶家一个家奴经营的典铺,民乱之后庞雨让刘若谷买下,又买了毗邻的两户铺面,改造了一个月之后在今日开张。
因为庞雨刚好碰到抓回逃兵,错过了开张的时辰,所以来的时候只能看看满地的鞭炮屑,但门口不断有人进出,显得人气很旺。
“这火药留着多好。”庞雨嘟哝了一句,随即朝着迎来的刘若谷堆起笑脸。
刘若谷因为有了顶身股,所以现在对庞雨非常恭顺,做事情也很有动力。
他深深一躬身道,“见过庞大人。”
庞雨停下看着刘若谷,“怎地突然叫我大人了,好歹也要是个司吏才好叫大人,勿要乱叫让人听了传些闲话。”
“是,小人只是觉得班头乃非常之人,早晚也是要当大官的。”
庞雨听了笑笑道,“刘掌柜果真是能言善道,与谁说话都让人如沐春风,那就先谢过刘掌柜吉言。”
刘若谷领着庞雨进了大门,门内有几名南城小队的快手在维持秩序,见到庞雨纷纷点头哈腰。
庞雨笑着点点头,再抬眼打量大厅,里面颇为宽敞,各处刷着红漆,颇有些刺激人的视觉。厅中随处可见的的红色可以刺激人的情绪,让他们更兴奋,赌起来就更激烈。
一个小厮在门口朝着进来的赌徒喊道,“今日新店开张送筹码啦,凡买筹一两以上者,皆送白鸽票一张,十两以上送午餐,三十两送酒席,百两送青楼过夜啦…”
白鸽票就是用千字文前二十句选字,共八十字,每日从中选二十字为谜底,赌客选十字,若是全中可得百倍,以下递减,直至四字以下便再无奖。这类似彩票的前身,在中国历史上也存在过,庞雨曾有些了解,他要求刘若谷开展这项生意,但没想到刘若谷会用来作为筹码吸引赌客。
“你送白鸽票倒有些意思,不值多少银子,但又看似有不少银子,还能让赌客了解这新玩法。”
刘若谷笑道,“小人都是跟着班头学了点皮毛。”
他恭敬的随在庞雨身边,指着后院门的方向道,“后院出去通往如花楼,按大人你说的,赢家和输家都会想去。典当和借贷便在一楼那扇小门之后,赌客要借银子都不用出大门。”
庞雨点点头,凑到前面一群喧哗的人群中,这里是赌骰子的地方,骰子玩法在明代叫骰宝,可以分为押大小和押点数,庞雨这新赌档的大门处就设骰宝,大门这三桌只赌大小,务必要简单热闹,吸引赌客入场。
庞雨原本想玩两手,但今日因为买筹有优惠,桐城四乡来的赌徒不少,三桌都围得水泄不通,庞雨一时没挤进去,只得退出来往大厅里面走。
刘若谷指指前面两堆人,“大人设计的这轮盘赌,倒是像街上转盘射糖的样式,不过要稍有乐子些,前几日我一人试玩的时候不觉着出色,今日转的人一多,一围聚起来倒果真吸引人。”
刚说完,前面左边一堆人中齐声欢呼,有一人狂呼着“三十二倍”,连玩骰宝的人都被吸引过去。
刘若谷凑过去看了片刻后退出来道,“有人投中单押,得了三十二倍,小人觉得这轮盘赌未必能赚到多少,可能牌九还好赚一些,只要咱们赌档自己坐庄,找来的都是熟手,赌客总是不及他们的。”
庞雨摆摆手道,“轮盘赌三十八格,最大赔率三十二倍,同时买两个号便变成一赔十六,总的猜中比例还是三十二,比三十八总是少的,某天可能咱们会亏,但长期来看咱们一定会赚,这是数学不是运气。”
刘若谷也能听明白,他现在不太敢违背庞雨的话,连忙引着庞雨走向后面的牌九。
牌九的人数也不少,但比起轮盘赌又少多了。
庞雨对牌九没什么兴趣,但此时玩的人确实不少,他也只能按照市场规律来,什么项目玩的人多,就怎么配置项目。
庞雨稍稍看看牌九,便抬脚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刘若谷道,“咱们面对的主要客户都是市井之徒,赌博要简单直接,才能足够刺激。这样布局便挺好,热闹直接的都在一楼,有些高端些的客人,便可以在二楼安静的博弈。”
来到二楼上,从门廊可以看到一楼大厅,门廊连接着一个个包间,里面都是打的需要动一动脑子的赌博。
刘若谷低声道,“天九牌、默和牌、碰和牌都配置在二楼,连叶子戏和双陆也备了,但玩的人大概不会多。”
“有备无患嘛,我改的那碰和牌有没有人尝试?”
“今日都去看那些热闹玩意,二楼本就没多少人,以往会默和牌、马吊牌、碰和牌的,也都要凑在一起才能玩。”
庞雨嗯了一声,此时的默和牌他也打过,已经与后世麻将非常类似,默和牌是纸牌,兴起于天启年间,分为文钱、索子、万贯三门,每门一至九共二十七色,再加么头三张,共三十张,四人博弈的时候,将四具牌合为一具,共一百二十张,最多可以合并五具,共一百五十张牌,三张同色可碰,所以又有碰和牌,玩法与默和牌类似,只是碰和牌是骨牌,就更像麻将了。
庞雨则参考麻将,直接去掉了么头,保留文钱、索子、万贯三门,以简化玩法,在碰和牌“碰”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坎、吃两种,以丰富博弈的玩法,与后世麻将基本没有区别了。
庞雨进了一个包间,里面摆放着他定制的麻将,此时碰和牌和牌九的骨牌都比较薄,摸着手感不太好,庞雨定制的麻将更大一些,拿着更有感觉。
庞雨对身后跟着的何仙崖、江帆道,“来坐下来玩几把,本班头教教你们这新玩意,叫碰和牌没新意,就改叫马将牌。”
刘若谷又递过来一叠纸牌,“班头你说的那什么扑克牌,已在安庆府做了个样本,班头今日有闲,要不要教一教咱们这新的叶子戏。”
庞雨接过那一叠扑克牌,摸了摸纸质,稍有些粗糙,厚度也比记忆中的要厚,好在明代有大量纸牌,南直隶制造这些东西可比造铠甲的资源好找多了,仅仅安庆便有三家纸坊可以做纸牌。
庞雨取出一张举在面前,“这玩意就不是一时半会说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