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育青负责叫醒服务,之后推来轮椅。陆泽瑞拒绝坐上去,说害怕外面有拍照的,他必须坚持自己走。
安育青建议他姐和姐夫戴上新买的墨镜和黑口罩,两人倒是乖巧,听话照做了。
夏琼依挂好口罩,在戴墨镜前,她盯了眼一身肃穆黑的安育青,谁让他这么一口一个姐夫喊的?
安育青嘻皮笑脸地说,他自己允许的,也早就这么叫了,都叫好久了,只不过一直没敢当着她的面叫而已。
哦对了,姐夫应该先含上一颗糖,以防万一,到地方刚好化完,也不耽误事儿。
夏琼依又瞥一眼陆泽瑞,当事人都没任何反应,她还能怎么着吗?喊就喊吧,如果当事人不反对,还真就迟早的事。
她率性地戴好墨镜,跟在陆泽瑞身旁,走得义无反顾。
见她没怎么反对他身份的认同,陆泽瑞心比蜜甜,揽过她的肩,口罩里的声音嗡嗡地表达不满,不撑着他点儿,万一他腿软摔了怎么办?
安育青跟在后面窃笑,他姐夫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面子也不要了吗?男人哪能说腿软呢?
他们三人踏着点到,站在了黑压压人群的最后面。仪式正式开始前,他们摘下了墨镜和口罩。
江姨的丈夫是基督徒,江姨请了牧师祷念,周文斌的母亲陪在她身旁,全程江姨都还算平静。
可夏琼依知道,即便亲人病得久矣,家属貌似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强撑过了仪式结束,但漫长的天人永隔、永不相见的熬煎才刚开始。
亦如她与她的母亲,她与她的父亲,她与铭诚。
打开冰箱时全是逝去之人喜欢的水果,窗台上全是逝去之人浇灌过的花草,床上只剩安安静静无需再打开的枕被,餐桌上永远多出一副无人再使用的碗筷……
满屋都是他们存在过的痕迹,爱过的证据,氤氲过的气息,摆放的遗照……
夏琼依热泪盈眶,望着江姨的背影。陆泽瑞感知着她,引导她的手穿过他外套下的腰,他揽过她的肩,让她倚靠着他。
夏琼依仰面望着陆泽瑞笑,珠光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她踮起脚尖,在他凑近的耳边悄声说,这不是她难过的泪,而是她一笑,眼睫稍一挤,眼眶撑不住了。
如果可以的话,一定不要在葬礼重逢,那意味着又失去了一位很重要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身边重要的人越来越少,而留在身边的人,越来越重要。
她的心情并不坏,只因她的身边还有他。
只因有他,所以她不会再如荆棘鸟一般,用尽一生寻找荆棘,最终刺中自己泣血而亡。
只因有他,她学会了放下包袱,懂得珍惜,能歌唱的时候放声高歌,歌唱生命于不完美中的幸福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