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玖远 作品
47.Chapter47(第2页)
白闻赋拽起他残败的身体,眼里的光可怕到毁天灭地“她是你嫂子,给我滚”
他将闻斌拖到门口,一脚踹出家门。
院子前已经围满了人,住在附近的男女老少都听见了这可怕的动静,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白闻赋残暴地逼视一眼,“砰”的关上门。
回过身的刹那,难以名状的悲恸扼住他的呼吸,他一步步朝叶芸走去,弯下腰的一瞬,叶芸颤了下,身体不停向墙里缩,眼里的痛苦和挣扎撕碎了他的心脏。
狼藉的屋子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他抱过她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对她说着“对不起”,不知道是在替闻斌说,还是在替他自己说,直到声音哽咽到沙哑。
叶芸缩在他怀里,安静得反常。他掀开被子的一刻,手臂青筋暴起。
伤痕累累的身子用了命在抵抗,脸上、脖子上、指缝里都是血,分辨不出是哪里的伤口。
他打了热水回来,一点点擦拭着她的身体,她的眼光如同一泓死水,浑身都是肆虐过的痕迹。他将牙根咬碎,周身布满压抑,窒息、可怖。
他换了盆干净的水,擦拭着她的脸蛋,当血渍擦净后,他看清了她红肿的唇,心脏瞬间崩开堤口,像被冰锥狠狠刺了一刀。
他的拇指轻轻抚着她的唇角,叶芸撇过了头,不愿再面对他,无尽的羞耻和绝望将她逼到了悬崖边,她不想再面对任何人,甚至不想再面对这个世界。
他重新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将饭菜热好,喂到她嘴边。
叶芸没有张嘴,只是接过碗,垂下眼,一声不吭。
白闻赋转身收拾狼藉的屋子,将破碎的木块扫到屋外,门外的人群早已退去,幽寂的月光带着残忍的面纱将黑夜笼罩。
白闻赋摸出一根烟,他的身影落在脚边,被黑暗啃噬。
叶芸抬起视线,看着他手指间燃着的火色星点,他没有拿起来放在嘴边,香烟默默燃烧,他忽地收紧拳头,滚烫的烟嘴碾碎在掌心。
她的心也被烟嘴烫出了一个窟窿,坠落的失重感再次袭满全身。这一次,不是在梦里,而是清晰、彻骨地拽着她残存的意念。
天涯路上,她和闻斌注定不能同时存在。
闻斌困住白闻赋的双脚,她又何尝不是。
在他历经磨难之后,在他好不容易爬起来之后,在他人生最好的时候,他本该从受尽屈辱、濒临灭亡的苦难岁月中走出来,在大时代的激荡洪流中,把握船舵,迎风破浪。
他叛逆、独立、勇敢、远见卓识,他是叶芸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有可能赶上浪头的男人。他的事业需要四处斡旋,奔走开拓,而今却被困在这里,一天也不能离开。
他本就不屑世俗的一个人,却不得不被世俗羁绊。
闻斌的执念同她捆绑在一起,只要她待在白闻赋身边一天,闻斌就不肯去医院,他视白闻赋为仇人,不断激怒他,甚至逼他杀了自己。
闻斌丢了半条命,白闻赋又何尝不是,她看见他的拳头落在闻斌身上时,泛红的眼眶,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何时见他这么痛入骨髓。
这么一闹,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这段畸形的关系,她无法再用岁月静好欺骗自己,他们还能去哪里。下一次,又会是怎样的玉石同烬。只要她待在白闻赋身边,他们三人永远都不会好过。
除非他再也不认这个弟弟,不管他死活。可是佟明芳又该怎么办,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妇人,白闻赋一旦撒手,所有苦难只能她一个人受着,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叶芸如何能将这个残忍的抉择交到白闻赋手中。她不过和他认识了两年,那是陪伴了他近三十年的家人。她如何能让他挖掉自己的良知、道义、本性,让他余生都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度过。
如果这条路上,她和闻斌注定不能同时存在。走的人,只能是她。
只要她消失,闻斌的执念没了矛头,终有一天他会肯踏进医院。哪怕闻斌还是现在这副样子,只要他不惹事,白闻赋就不用守在这座城市,不用顾虑她的安危,他可以放手开创他的未来,哪怕闻斌的病真到了严峻的地步,白闻赋也能创造更好的条件,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一碗饭,白闻赋走出这扇门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叶芸一口都没有动过。
他进屋,洗了手,走到床边看了眼,接过碗眉头轻蹙“吃一点好不好”
他再次将勺子喂到叶芸嘴边,她用手挡开了。
“我想睡会儿。”她只对他说了这句话,便侧过身子面朝墙,没再动过。
白闻赋没惊动她,夜里,他睡得断断续续,时而醒来,查看叶芸的情况,她还是那个姿势,一整晚没有转过身,也没动过,连呼吸都杳不可闻。
他情愿她大哭一场,像上次那样,将委屈哭出来,哪怕把闻斌,把他都臭骂一顿,也好过这般安静地躺着,像失去了知觉,随时会幻化成影。
早上的时候,白闻赋是忽然惊醒的,他向身边摸去,空空荡荡,心脏一沉掀开被子走下床,紊乱的呼吸在看见院子中的娇小身影时,落下心来。
他走出去给她披了件衣裳,进屋收拾一番,熬上热粥。
他端着热粥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叶芸并没有在看书,她只是盯着那颗枇杷树望呆。
白闻赋提了个凳子出来,坐在她身边,问她“在想什么”
叶芸的目光空空荡荡,她一直以为门前的这颗枇杷树半死不活,然而今早枝桠上冒出一片叶,她盯着那片叶子,以为是这棵树长出来的,连着根枝,本为一体。可一阵子风吹过,叶子竟然剥离树桠,飞到半空,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知道,那片叶子不是这棵树上的,只是恰好被风带来了这里,稍作停留,又被卷去更远的地方。
“在想那颗树到底死没死。”良久,她回答他。
白闻赋吹了吹热粥,送到她嘴边,叶芸无意识地张开嘴。
他小心地避开她唇瓣上的伤口,尽可能动作放轻,她还算听话,与其说听话,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机械地完成着吞咽。
还剩一小半的时候,叶芸偏开了头,白闻赋将碗放在一边,听见她轻声唤他“闻赋。”
白闻赋抬起视线,落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黑色的瞳孔不断缩紧,如坠深渊。
“有话要对我说”
“嗯。”她抱着膝盖,上衣遮住腿,人缩成很小的一团。
白闻赋等着她说下去,可是等了很久,她始终都是这个姿势,眼神笔直地落在地上摇晃的影子上。
就在他以为她不准备开口时,她的声音却裹挟着冬日早晨寒冷的劲风向他飘来。
“当初把我许给闻斌,家里人没问过我一句愿不愿意。如果不是爸爸身体不好,弟妹还小,我不会离开家,到这陌生的地方来。
闻斌走后,妈说只要我把彩礼钱退回去,就能让我走。我没有钱只能联系家里,我以为家里人会为我考虑,接我回去,或者给我指条出路,不会不管我的。
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我没有回答,自从离开家,就由不得我回答了,所有决定,没有一件是我自己能拿主意的。
你要我身子那天,我收到了家里的消息,他们用一封信和两罐酱断了我回家的路。所以我没有拒绝你,张裁缝说生活往往就是身不由己。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物件,家里人把我给了你们,我就不是我自己了。
我熬夜赶活,不是热爱工作,我只是想把当初的彩礼钱凑够,这样如果有一天我要选择另一条路的时候,也就不欠你们家了。
你说让我别一声不吭就走了,所以我还是亲口告诉你,我想自己做一次决定。”
白闻赋交握的指节轻轻颤了下,她侧过头来,握住他的手,宽阔的手掌中间是烟头烫出的伤口,他身上的疤痕已经够多了,没道理这世间的百窟千疮全让他一个人承受。
她将他的指节收进掌心时,心里已是掀起波澜壮阔的海啸,冲进没有回音的山谷,带走所有落叶,回归大海。
“以后就把我忘了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