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河北,他做到了。
......
在把辽人彻底赶出河间之后,整个河北都陷入了某种狂欢的气氛,其中以真定最为热烈,大概是同为才收复不久的失地的原因,对于河间所遭受的,真定百姓最为感同身受,对于英勇奋战的将士们,他们也最为感激。
重新日渐繁华的街头,不知道多少人在热情洋溢地议论着战果,人越是经历过痛苦与混乱,才能知道眼下平静的日子有多么珍贵,那位进入河北之后整顿吏治安顿流民击退辽人的靖北伯爷,在他们的口中几乎已经成了某种信念与希望。
一道人影走过街头,听着那些议论,美丽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已经是晚春初夏的时节,天气越来越温暖,崔茗穿着薄纱制成的青襦,下配素雅的襦裙,身姿婀娜气质微冷,再配上她绝美的容貌,一路上引得许多人目生惊艳,但大多数时候,她都不喜欢有什么表情或者言语,像是个美丽的瓷娃娃,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让所有人都失去了接近的心思。
她走过一条长街,停留在了一间府邸前,她知道自己的身后应该跟着某个锦衣卫,但她并不在意有些事情被那个人知道。
还没有敲门,门扉就已经打开,门房走在前方引路,好像她依然是那个崔氏的明珠一般恭敬。
从她遇见顾怀开始,崔老太公便说过她与崔氏再无关系,然而实际上,这种关系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斩断,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和当初大相径庭,她依然可以动用崔氏的一切力量,但却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崔茗走进花园,看见了一道苍老的身影。
从离开内阁,已经几十年没有离开过清河的崔老太公坐在石桌旁,平静地看着她。
“他打下了河间。”
没有什么祖父与孙女之间的温情寒暄,也没有任何的铺垫与缓冲,话题一开始就进入了最为紧要的部分。
“我知道。”
美丽的女子站在花丛旁,声如莺啼:“我没有机会。”
“是没有机会,还是那可笑的自尊心又缠上了你?”崔老太公说,“而且机会从来都不是可以等到的,需要把手伸出去死死握住再抽回来我听说你前些日子一直在帮他处理政务。”
“是。”
“你是个女人,并不是他经略河北需要的官员,”空气里响起些轻微的咳声,“崔氏子弟我送出去那么多,已经够了。”
“他对我没有那种意思。”
“那只是因为他比较克制,而这样专情的人,才最好控制也最可怕,”崔老太公看着自己的孙女,声音极冷,“他已经是实际上的河北之主,连朝廷那边都要顾忌打下河间后彻底掌控河北的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辽人和朝廷都不是他的威胁,我需要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影响他,甚至为他生下一个有一半崔氏血缘的孩子。”
花园里沉默下来,许久之后,崔茗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不要等,他在哪里,你就应该在哪里,你不再是崔氏的明珠,只是一个为他生育的工具,我相信你足够聪明,知道该用什么手段和方式。”
他拄着拐杖站起身子,苍老的身影有些佝偻,但却没有日薄西山的迟暮味道,反而是某种极致的冷厉与决然:
“我已经老了,所以不像年轻时那样有许多耐心,我可以死在清河烂在清河,但我要看到我想看到的发生,才能安心闭上眼。”
他说:“你要知道,崔氏的明珠,可以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