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避重就轻?”顾怀冷笑一声,“你躲了本官几天,就想出来这么一个可笑的法子?城外多少屯田是你张俊的,你以为挂在你妹婿名下本官就查不到?临漳七千士卒,你每年都向朝廷报万人的军饷,多出来的那些被你吃了?流民入境,你带着士卒武力驱赶,还借机强娶了两房小妾,你以为本官不知道?”
张俊心中一惊,之前听到那位靖北伯爷刚进河北就直奔临漳,他确实是有些心虚不敢当面奏对,只好找了个巡视地方武备的借口远远躲开观望,可他没想到顾怀刚进城就把之前与他狼狈为奸的陈文斌下了大狱,还指名道姓让他自己过来负荆请罪。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位地方戍卫武将也不是没起过恶念,河北这么乱,这位靖北伯一个不慎死在这里,朝廷又能怎么办?他刚进河北就得罪了那么多官吏,谁知道是他张俊下的手?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压根就不是文官的做派!哪位文官会带着四千甲士赴任?而且这些甲士俱是参加过京城保卫战的精兵,全都带着火枪!他们驻扎在临漳城外,日夜不曾松懈,他张俊就算动用手底下全部兵力都不一定能进得了临漳城!
这下完了,在张俊眼里顾怀已经变成了个拿着利剑的刺猬,咬不得打不过,想必其他地方官吏也是一样的苦不堪言,可张俊还没发愁两天,便听到这位靖北伯爷传下了能网开一面不全部追究的话语,惊喜得他一蹦三丈高,当天就背负着荆条独自走进了临漳。
但眼下这也不像是要息事宁人的态度啊...张俊定了定神,又连连叩首道:“末将知错,末将知错!末将愿意尽退屯田,散尽家财,只求经略使大人能网开一面...”
顾怀缓缓吐出一口气,在张俊有些绝望的目光中缓缓摇头:“现在说这些,晚了!你可知道本官为什么要在临漳停留这么多天?除了要警告这些贪赃枉法的官吏,便是在看你们这些地方武将的态度,要知道那可是朝廷分给士卒的屯田,他们一家老小就指着那块薄田活命!可你们这些将领,把他们当成可以随意压榨的牲畜,他们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去打辽人?你们该死!”
他绕过桌案,一步一步走向面如死灰的张俊,一旁魏老三已经毫不掩饰地警惕着张俊的一举一动:
“本官给过你三次机会,第一次,本官初到临漳,你却选择远远避开;第二次,本官命锦衣卫转告你自行请罪,你却迟迟不至!第三次,你仍然避重就轻,毫无悔意!所谓事不过三,本官本想你给河北武将们做个表率,可你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别怪本官用你的人头打响这清理屯田的第一枪!”
张俊全身发抖,看着那道有些单薄的身影,膝下几度用力又几度瘫软:“你...不能杀我!杀了我,那么多将领,他们不会再听你的话!”
顾怀走到他身前,负着双手俯视着他,冷冷一笑:“威胁我?我平得了江南,难道还会怕一些不敢打辽人只能对着自己手下士卒发威的烂人?而且你刚才的话说错了一点,就是文官和武将不一样,对于官员,我可以选择性地容忍一些事情,但对于握着兵权的武将,只要有任何可能让河北乱起来的苗头,我都会提前送他们去见阎王。”
顾怀看向魏老三:“关起来,不急着杀,我倒是要看看,整个河北,会有多少武将为这个人求情,不用我去找他们,他们自己会跳出来。”
“杀完了,才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