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河间三十里外的军营里,顾怀拿起桌上的密报,又看了一遍。
事实证明,萧弘的确不是什么庸才,在魏军越过黄河之后,一直颓废的他再次站了起来,手段迅猛地整合了河间的兵力,焕发了新生,其中的勾心斗角刀光剑影顾怀并不关心,也不想细看,因为这个过程他本就有所参与,如果不是萧弘提供消息,同时顾怀带着魏军势如破竹地收复河间外围的失地,那么多分散的兵力和将领,萧弘这个败军之将何以能再次手握大权?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原本能决定魏国命运的一战,在如今却变成了顾怀手握四万重兵,与河间城内不到两万的辽军对峙,最好笑的是辽人的指挥官居然还是某种意义上的内奸,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实在是有些超出了顾怀当初的预料。
那么,接下来就是收复河间,同时让萧弘华丽退场了,只是这件事,还是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做。
他放下密报,看向帐外站着的王五:
“把陈平叫过来。”
......
“前线军情,急报!”
真定府衙内,来来往往的官员都行色匆匆,春耕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百废待兴的河北还是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更别提现在河北政务均归于幕府,在幕府任职的官员忙得都恨不得能多生出两只手。
而就在这样的忙碌里,匆匆跑进府衙的身影很是显眼,他挥舞着手上的军报,神色兴奋,一边跑一边喊:
“辽人损兵折将,大败而归!河间收复有望!”
哗所有听到的官员都怔然片刻,然后齐齐惊呼,他们都知道靖北伯爷去了前线,但哪怕是最乐观的魏人也不觉得会这么快就有结果,毕竟以往魏辽之间的战绩摆在那里,哪怕是能征善战的靖北伯爷,也不可能一直都那么势如破竹地赢下去吧?
然而这才仅仅半个月啊,就打赢了?
有那么一瞬间许多官员都陷入了恍惚,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固有认知在受到挑战,什么时候辽人也变得这么弱了?到底是靖北伯爷太强,还是以前那些被辽人打得抱头鼠窜的将领太废物?
还没想出来个结果,越来越多的官员就凑了过来,连一向沉稳的卢何也听到了些风声快步走出,接过军报细细看一遍,眼里是已经快溢出来的欣慰与满意。
果然,自己临老了收的这个学生,是真的能改变这个世道。
兴奋过后,便变成了沉思,卢何没有去参与其余官员的高声议论与欢呼,只是拿着军报细细斟酌,过了片刻,他看向赶来的农政署郑功,司法署邬弘方,以及其余几个衙门的负责人,说道:
“前线将士齐心用力,打了这么个大胜仗,倒是替所有魏人狠狠出了一口气但是咱们也不能闲着,大战之后的事务还很多,从即刻起,分派各署官员赶赴河间,就地开展政务,一定要抓紧!多耽搁一分,河东百姓的日子就更难过一点,真定这边已经趋于稳定,包括我在内,各衙的负责官员也要一同前往!”
这话一出,以卢何的威望,也引起了些反对声,实在是河间那地方仗还没彻底打完,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基层官吏的损失还好,要是卢何这个实际上总揽幕府事务的老爷子出了事,那还怎么得了?
但卢何显然不打算听他们的意见,在他看来,好不容易有彻底收复整个河北的希望,那就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能多给自己那个学生分担一些事情,就完全值得冒险。
倒是由他和顾怀亲手提拔起来的各衙负责官员干净利落地应下,纷纷告退去准备起行了,这一幕倒也反映了如今幕府的朝气,正是有这些想要干实事的领头官员,才有如今河北的崭新气象。
其余官员也逐渐离开,而随着他们的离去,消息逐渐传递开,先是府衙内部,渐渐的,欢呼声在外面的街道上由近而远地响起,汇成了一股直上云霄的音浪。
阳光下的卢何抚了抚胡须,温和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