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前线,宴席不算丰盛,但也还算细致,诸多野味就用大锅炖起,别有一番风味,见众人敬酒,顾怀也没说什么不能饮酒的扫兴话,而是一番痛饮,才兴尽而散。
而等到李正然将他送到洒扫好的宅邸,顾怀刚才还有些醉意的眼眸立刻清明起来,邀李正然进门一叙,等到双方落座,顾怀哪里还有之前那副官僚作态,单刀直入地问起了栾城情形。
气氛一变,李正然也严肃起来,他略作思量,便将如今的前线形势和盘托出,听到魏辽双方犬牙交错相互咬合的兵力,顾怀微微点头,这和他一路上了解的差不多。
而眼前的李正然果然也如同锦衣卫事先调查的那样,没有大多数武将身上的粗俗,相反还很细心地提醒道:“经略使大人,眼下已是隆冬时节,有辽人袭扰,我军后勤堪忧,有之前的败绩,将士们也无战心,眼下实在不适宜...大动干戈。”
经过刚才的谈话,看着顾怀不时点头思索的模样,李正然虽然会因为之前京城保卫战的种种传闻不把这位伯爷当成军事上的雏儿,但也害怕他贪功冒进,眼下的边境实在经不起折腾了,能维持这种对峙的局面,已经是死了无数人才换回来的结果,如果顶着后勤不足天寒地冻再度开战,到时候一旦再败,整个北方就再无险可守了。
见他说得委婉,顾怀笑着摇摇头,问起了其他事情:“李将军,依你看,若是本官现在在栾城传令前线将领来栾城议事,有多少人会来?”
李正然顿了顿,选择了实话实说:“大人未到北境之前,前线战事多是由沈大将军统筹的,听说朝廷委任大人经略河北,统筹军政,军中多有怨言...若是大人此刻升帐议事,怕是会有大部分将领推诿不至。”
嗯,这倒也符合顾怀一开始的预想,空降的官儿嘛,哪儿能让这些武将上来就听话,边境从来都是讲究真刀真枪的地方,别以为官职就是一切,他传令众将聚过来议事,可别人找个发现辽人踪迹不好擅离职守的借口又能怎么办?这里是前线不比临漳,轻易阵前斩将,是容易引起哗变的。
硬的不行,也不能太软,顾怀笑吟吟地说道:“想必李将军也猜到了,本官既然到了前线,自然是要动兵的,这种僵持局面虽然不算坏,但也绝对称不上好,考虑到明年春耕,最好是把真定也一起夺回来,这样才能把防线往北推,给河北喘息之机--就是不知道李将军愿不愿意助本官一臂之力?”
李正然无声一叹,心道果然如此,刚才顾怀问起前线情况时,他便已经有了这种预感,也同样有了些好奇,这位伯爷直奔栾城而来,想必是认定了他会选择听令,可他与这位伯爷素昧平生,这份信心又是从何而来?
顾怀当然不会给他解释锦衣卫早已将前线将领生平调查了一遍的事情,他也是经过了筛选,才选中了李正然这个切入点,谁让这位好歹读过书,性子良善,在前线还老是遭受排挤呢?
见李正然已然默认,顾怀轻轻点头,收敛笑意:“那就开始准备吧,这一仗,必须要打!只有打破这份看起来美好实则是慢性死亡的平静,才能彻底熄了这一片土地上的战火。”
“大人可有把握?”
“如果没有把握,本官就不会亲自过来了,”顾怀说道,“今天下午进城的四千神机营,你看如何?”
“是...带着那种火枪的神机营?”李正然先是大喜,然后又沉吟起来,微微摇头,“可能还是有些不够...真定被屠城后,囤积了三万辽人,其中一万骑兵,两万步卒,要是不能将他们一战打散,以栾城的兵力...”
“那本官要是告诉你,后面还有七千骑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