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侯在益州施行的改革,简而言之其实是抢夺益州豪族的土地和钱财,然后以一种施舍的方式散发给益州百姓,从而收获民心。”
龚其瑞、晏洲和冯泰三人不由自主的点着头。
他们作为益州豪族的族长,对此太有感触了。
益州一片欣欣向荣,各大豪族的日子却过得很不舒坦。
先是各大豪族名下的隐田被强制收归,随后又是普查人口,制定户籍,限制豪族豢养私奴。
紧接着,商业司统管秦蜀两地商业,私人钱庄开设受限,盐业改革。
等等改革,几乎是在刮豪族身上的肉。
纵观益州所有的豪族,也就江家和乔家铁了心追随庆阳侯,其余豪族私底下早就对庆阳侯颇有微词了。
这也是龚其瑞三人愿意与郑氏联络的主要原因。
他们希望得到郑氏的帮助。
即便以目前庆阳侯对益州的掌控程度,郑氏无法提供帮助,但万一呢?
毕竟,益州豪族那么多,倘若可以在郑氏的牵头带领之下,未必就怕了益州大营的五万大军。
前提是,郑氏真的愿意出面。
龚其瑞说道:“韩先生,你来益州,想必不会为了看益州豪族的笑话吧,郑公对益州豪族有何指示,不妨坦诚一些?”
韩辉波笑了笑,问道:“关于灵州战局,三位族长可曾知晓多少?”
晏洲说道:“秋收之前,都督府便在益州抽调粮草物资,想来是在为秋收后的战争做准备。秦军已经占据灵州三郡一城,剩下的广卫郡和临泉郡想来也是秦军囊中之物。”
韩辉波摇头失笑道:“晏族长或许不知,郑氏、李氏、幽云和顾氏,总计在灵州部署了十三万兵力。
难道十三万大军,还拦不住秦军吗?难道《秦蜀时报》上刊登的杂文说秦军是天兵降临,百姓相信姑且可说是被蒙蔽,晏族长也信了?”
晏洲没有说话,冯泰则是直接说道:“韩先生,直接说明来意吧。益州大营的五万大军,永远是悬在益州豪族头顶的利剑。
至于灵州战局如何发展,我们不感兴趣。”
韩辉波见三人沉不住气了,也没继续打机锋:“冯族长有所不知,灵州战局恰恰是益州豪族挣脱囚笼的最佳时机。”
“三位族长不妨设想一番,当秦州倾注十多万大军在灵州与联军酣战之际,益州忽然大乱,益州各地豪族纷纷起义推翻暴秦,益州大营的五万大军够用吗?”
听完韩辉波描绘的场景,三人并没有感到兴奋,而是陷入了沉思。
龚其瑞思虑良久,问道:“郑氏有多大的把握?”
这才是最关键的。
倘若郑氏只是动一动嘴皮子,那么也别谈了,韩辉波现在就可以离开。
韩辉波说道:“龚家是蜀郡豪族,晏家是巴郡豪族,冯家是广汉郡豪族。只要再联系三家豪族,每个郡两个豪族起事,大业可成。
在下愿意虽三位族长一道,劝说各郡豪族共举大事。”
晏洲问道:“汉中郡的豪族呢?”
韩辉波微微笑道:“汉中何家这一年生活异常艰苦,在汉中停留歇息之际,在下便与何家联络过。
何家族长何太林回复道,‘大势所趋,何家必定相随’。”
龚其瑞暗自冷笑一声。
何家被整顿一番后,何太林已经怕了,已经失去了豪族应有的血性。
随后,龚其瑞眉头皱起。
何太林的态度,也是益州其他豪族的态度。
让他们当出头鸟,绝无可能、
各大豪族只愿意审视夺度,伺机而动。
所以韩辉波的提议,想要实现的难度很大。
龚其瑞对着晏洲和冯泰使了个眼色后,三人起身朝着韩辉波施礼。
“韩先生,还望郑氏施以援手。”
韩辉波说道:“巴郡的钱家已经允诺,广汉郡的杨家亦有想法,梓潼郡曾家还在犹豫当中。三位族长,只要将杨家和曾家拉拢过来。
起事之后,何家与益州其他豪族必定会响应。别在犹豫了。”
韩辉波继而道:“在下已经邀请钱家、杨家和曾家的族长,他们明日便可抵达江源县。”
听到这里,龚其瑞、晏洲和冯泰三人算是放下心了。
郑氏确实做出了很大努力。
龚其瑞说道:“韩先生,明日三位族长到了后,我们进一步商讨大事,如何?”
“如此甚好。”
韩辉波也没有在农庄久留,约定了明日见面的时间,便离开了。
他坐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
赶马车的汉子,开口道:“韩先生,益州的豪族对庆阳侯的恐惧,是否过头了?”
韩辉波摇头道:“你随我从南方来到益州,不清楚益州的情况。庆阳侯年纪轻轻,却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枭雄。
益州的豪族,倘若轻易就答应下来,我们就要警惕了。”
农庄中。
龚其瑞、晏洲和冯泰三人深入交谈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晏洲和冯泰相继离开。
三人达成了一个共识。
那便是先观望。
倘若真的确认郑氏真的想要牵头起事,钱家、杨家和曾家真的愿意加入进来,那也没必要犹豫了。
龚其瑞坐在书房中,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以此来缓解疲惫的身躯。
龚其瑞的三个儿子站在下方。
长子龚影祥说道:“父亲,真的要起事吗?益州大营可是有五万大军,各地还有武卫府。”
次长龚影铭也开口道:“父亲,我认为太鲁莽了。益州改革之后,各家不能豢养私奴,更无法通过土地逼迫农户,如何起事?”
三子龚影安刚想开口,就被龚其瑞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你能发表什么看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建宁郡的事被你搞得一塌糊涂,还要为父帮你收拾烂摊子。”
龚影安垂头不语。
骂完三子后,龚其瑞幽幽一叹,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如今的益州很陌生吗?现在的益州,已经快没有豪族的容身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