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们纷纷指责,就是在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因为互相安慰互相鼓励的话,早就在之前说烦了,可结果不还是不尽人意吗?
苏阑音叹了口气,勉强理解了他们的心情。
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他们之间的矛盾或者是怨恨,而是那些仍旧危在旦夕的患者。
她说道:“我知道了,你们眼下还是要养好身体,不管怎么说,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希望。”
众人低着头都没有说话,但是苏阑音感觉得到,他们都很颓废。
即便勉强活下来了,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人生最可怕的莫过于此。
暗无天日,即便活着,也没有任何出路,
突然,一个人哭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放声痛哭。
“我们家的房子被赵子德一把火烧了,我老伴儿被困在里面活活烧死了呜呜呜……”
“我儿子是被饿死的,他才一岁多,却只能跟着我一起吃野草,吃树皮……我的儿啊……”
“我们家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地,我爹都为此累得卧病在床,可到了收地时,他们给的粮食还不够一个月吃,我爹听说后被活活气死了啊……”
“没有地没有粮食,可让我们怎么活啊……到了冬天,怕是连柴都没有,就算饿不死,也会冻死。”
“是啊,方圆百里的山头都被赵子德包了,我们连进山打猎砍柴机会都没有,分明是不给我们留半点活路。”
……
听着大家把肚子里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那些负能量也好像在一点点流失。
他们说着说着抱在一起痛哭,有些甚至开始互相安慰起来。
每个人内心都压抑着一股仇恨,不自觉地便将这股仇恨化为戾气,时不时释放给了身边无辜的人。
今天,因为春娘的一个失误,反倒是让他们得到了释放,将内心的话说了出来。
看着满院子痛苦的百姓,走到门口的方恒之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冲进来。
“怎么回事?我出去一会儿,怎么都哭上了?”
苏阑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大当家的,你就让他们哭一哭吧,发泄出来就好了。”
“啊?”
“信呢?”
“已经派人去送了。”
“靠谱吗?”
“我二弟去的,保准靠谱,我们这儿就他最聪明。”
苏阑音蹙眉:“越是聪明的越不可靠。”
“什么意思?”
“你就不怕,他拿着银子跑了,不回来了?”
“这……应该不能吧?”
“那可未必。”
方恒之想了想,而后一脸坚定:“我二弟绝对不是这种人,他不会跑的你放心吧!”
苏阑音想起那个瘦瘦的二当家,下三白眼,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精明算计。
不拿着钱跑都对不起他这个机灵狡猾的样貌。
说她以貌取人也罢,毕竟面由心生,一个人总是低着头抬眼看人,多半是心虚或者藏着事儿,久而久之眼珠子自然就会下意识地靠上了。
或者一个人总是发脾气皱眉,眉头便有皱纹,这也算一种心生面向。
总之,她信不过这个二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