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黑猴

 桂香笑道：“这倒是新鲜事儿。一个少年读书人，还种着稻子。我们这青楼的人倒是羡慕这种自由的生活。种田也好，空闲下棋也罢，总之自由就好，不比我们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鸟儿。”
　　沈思桓道：“那可是穷人家的事儿。”　　桂兰笑道：“穷一点也好，倒是比我们整日呆在鸟笼里面要好，想出也出不去呢。”　　“要出去还不容易，我跟虔婆说说就是，只不知你们想去哪里游玩，烟竹巷，沿江街还是哪里？”沈思桓说罢拿出三两银子给虔婆，虔婆也知道他要带女儿出去，接了银子道：“这点银子，才够我的一个女儿出去。”　　他于是又从袖中掏出散碎银子道：“好了！我们都是老熟客了，妈妈也要大方些，今日银子少些，明儿银子多一点，总之我们隔三才五就给你送银子。”　　虔婆笑道：“也不是我们小气，是每个姐姐都要穿衣吃饭，每日都得花银子，再者姐姐们跟你一走，整个下午都得空着，你说谁愿意花银子卖个闲做？”沈思桓又让赵世拿出几吊钱来，虔婆才笑嘻嘻答应下来。　　天气也好，风清气朗的。沈思桓顾了马车，马车上坐着三个人，桂香和秦璞还一个丫头坐着轿子，芸儿骑着马，沈思桓和赵世各骑着一匹马儿，起初他们去了兰江河畔雇了一艘船，在江心划了一回，桂香因担心船子出问题，毕竟上次船上还失火了，心有余悸，便早早地要去上岸去，坐在一个亭子里，弹了一个曲儿。　　芸儿玩耍一阵子笑道：“我们这么闲逛也不是事儿，干脆咋去你的好友宋公子哪里听歌曲。”　　她这提议得到了这几个女儿们一致赞同，他们都崇尚音乐，宋湉那种天籁之音让她们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沈思桓本想在兰江畅游，然后将她们带到自己的雅园去，以宋湉可能不在家搪塞一下，没想到这帮久在樊笼里的女子如何心甘，小丫头秦璞初学音律早就想领教一下。笑道：“那也不打紧，若是不在家我们权当乡村一游。”　　芸儿笑道:“你这小丫头人还没长大，心却大了，如今已是深秋了，你却开始发春了。”　　秦璞笑道：“桂兰姐姐你也不要取笑我，你不说不喜欢宋公子的歌曲，可天天听着你哼着他的曲子，睡前都要哼一曲。我这曲儿都是你教的。”　　他们说笑着便到了石头亭子。几人下马将马儿拴好。走到宋湉房子前，房前的晒谷坪三个人热闹的很，只见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子在跳房子游戏，地面上用石灰划了一些方框框，一层层的，有些是一个方格，有些是两个方格，那女子丢下一个石子在第二个方格里面，单脚跳进去，越过第二个方格，跳进第三个方格，然后双脚各踩进一个方格内。然后变换成单脚跳，如此单双更换。宋湉和另外一个男子围着看。　　来旺说道：“迎迎，你踩线了便是犯规！”　　迎迎笑道：“犯规就犯规，你来吧！不见得你就好到哪里去。”　　沈思桓看见张迎迎已经是呆了，张迎迎与桂香不同的美丽，桂香有些多愁善感，心里的话一下子不会说出来，张迎迎阳光一些。　　他鼓起了掌声。大伙玩的高兴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有人在一旁观看，宋湉见沈思桓带着几个女子，从她梳妆打扮可以看得出是兰江清苑的女子。桂香和桂兰在游轮上见过面，有点模糊印象。于是对她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沈思桓自告奋勇向宋湉介绍着三个女子各个女子擅长什么，譬如说桂香擅长琵琶。芸儿擅长古筝、秦璞喜欢清唱。　　宋湉见她们穿着清丽，落落大方，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范儿，因此心里多了几分敬仰，少了几分亵渎，于是彬彬有礼向桂香躬身行礼道：“在下见过桂香姐！”　　说罢又向芸儿、秦璞行礼。芸儿道：“宋公子名动兰江，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秦璞毕竟是小女孩笑道：“公子歌声好听，词作优美。我们清苑的姐姐门天天弹奏你的词儿。”　　宋湉笑道：“各位姐妹们谬赞了！惭愧惭愧！”　　张迎迎笑道：“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本来就唱的好听。有啥不能说的。”　　桂兰笑道：“宋公子也不要过谦了，我们老远赶来就是听你唱歌的，听君一首歌胜读十年书。”　　秦璞张着稚嫩的脸蛋笑道：“有朝一日我们清苑请你去唱歌。给你传名天下！”　　宋湉道：“在下并不精通词曲，有些都是随意编的，不过聊作一欢。”　　桂香笑道：“公子修得过谦，公子不妨就此为我们远道而来者献唱一曲，我们为你伴奏弹琴。”　　宋湉见他们热情高涨，专程来听歌，穿越之前平素也爱唱歌，一进入ktv几乎就是麦霸，不是他要霸着那个位置，而是人家的掌声让他难以停下。　　他把众人引进房里，说要做茶水招待各位，桂香笑道：“这哪用得你做呢，你看我们带做茶水的丫鬟，你把茶找来让他们做就是。”宋湉将茶叶拿出来，招呼两个丫鬟，自己在花厅招待几个姐姐去了。众人嚷着要他唱歌，宋湉想了想便清唱起来，起初他唱的一首《我是一条小河》：“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没有大江的气势磅礴，只有岁月激起浪花朵朵，我是山川的一条小河；绕过高山穿过田野，征途上不尽的跋涉…”　　这首歌高昂激越，充满深情，起伏如大海的波浪，雄壮如巍巍山脉。桂香和桂兰娶了琵琶和七弦琴跟着附和弹曲儿，可她们弹的曲儿比如都是一些现成的曲儿，如春江花月夜、声声慢。即便如此又有琴和琵琶伴奏效果还是不一样。声音显得更加洪亮和谐，更加悦耳动听。就连经过的田间地头农夫，左邻右舍的老妪、玩耍的小孩子，一些妇孺都出来听歌曲儿。一则歌曲确实好听，二则清苑的女子出来自然惊艳了数条街道。　　沈思桓对围观的人喊道：“你们忙你们的去。去去。”人群虽然退了退，但并未走散。一曲终了几个女子还沉浸在嘹亮起伏的歌声中。　　秦璞笑道：“此曲真乃天上有，地上哪得几回闻，好听。”　　桂香放下放下琵琶也盯着宋湉看了看，笑道：”都说公子歌声好听，今日一闻，果然名不虚传。”　　芸儿笑道：“这歌曲真的好新鲜，词儿也新鲜，也不知公子怎么想出来的。”　　围观的人群似乎还意犹未尽，不愿离去，掌声潮起潮落，于是他又唱了一首《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宋湉用略带粗狂而深情的歌喉唱出来，立即赢得了如潮的掌声，人民在这首歌中听出了乡愁，听出了淡淡的忧伤。这首歌也触动了桂香的心弦，听了眼泪直流。她们这些兰江清苑的女子，就像流浪的孩子一般，没有父爱，也没有母爱，这首歌让她们想到了自己。因此流泪的不只是桂香，秦璞和桂兰都流泪了。看见门口围过来听歌声的群众越来越多了，宋湉停了唱歌，出门望见左邻右舍，老人、小孩以及一些大妈都在门外听歌，对他们说道：“你们散了吧，各忙各的事儿去！”然后大家才不情愿地散开。　　宋湉唱的有些口干舌燥的，想喝茶，只见灶房上茶锅底漂着几片茶叶子，灶膛里的火也熄灭了，原来两个丫鬟忙着听歌，早已忘记做茶的事儿去了，也不知道茶壶里加了多少水，点了一把火便出来听歌。　　迎迎便把来旺叫来，让他做茶，来旺将茶锅加了一些水，就着原先的一点点茶水到了一杯子端到桌上，就没有下文了。张迎迎跑进灶房便对来旺喊道：“这点茶水，一口就干了，还要多煮一些茶水，客人多不够喝呢！”　　来旺虽然在张郎中家做了一些事情，但生活做饭这些事儿倒是从来没做过，加之灶盘稻草有些潮湿，烟熏火燎的，火一时间点不燃，他便凑着灶盘的火堂吹风，草木灰被他吹得满嘴满脸都是，黑糊糊的一片。终于将火点燃，烧了一会儿茶水，伸出一个脸来跟黑包公无异。　　张迎迎见了笑道：“我们的黑包公辛苦了。”一时间来旺的脸被大伙也瞧见了，芸儿撸起袖子笑道：“宋公子，你家里还有一个乖巧的黑候儿！”　　宋湉不知她说啥，问道：“哪来的猴儿？”　　芸儿指着灶盘探出一个黑脸的来旺笑道：“你没看见，正在煮茶水呢。”　　这一说倒不要紧，秦璞没忍住喝了一口桌上茶杯的茶水，笑得茶水从口中喷出，喷在桂香衣服上。桂香用手巾擦拭一下衣服上的水珠子，笑骂桂兰道：“你这个促狭鬼。成天打趣人家。多早晚你的绣房里钻出一个大马猴来。”　　来旺听见有人笑他，用手在脸上一摸，黑糊糊的一片，脸上黑糊糊，于是从灶盘跳出来，一头跑出去到池塘洗脸去了。众人笑得更厉害了。宋湉见他走了，在灶膛里加了一把柴火，火便燃烧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