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潘文良

 沈思妤冷笑道：“那有怎么样？你祖父不是农民是啥？你父亲原先也是农民，只因你伯伯在京城做了太监便飞黄腾达了，都是没鸟用的，你每日闲的蛋疼，在这里说七说八，有什么好自豪的。”一席话说得崔顾噤口不言。
　　大伙闲聊着的时候，沈母在沈家福和丫鬟秋雨陪同下方便归来，依旧在自己座位归坐。江上龙舟比赛进行如火如荼，一会儿虎队领先，一会儿龙队赶上了并超越，最后龙队果然韧劲十足，成了第一个到达终点的队伍。　　“龙队赢了！龙队冠军！”　　“龙队冠军，虎队亚军！”　　人群中爆发雷鸣般掌声和喝彩声，后面跟进的竹队、甘庄队也纷纷到终点。桨手、舵手、标手们纷纷下了船。有些桨手衣服湿透，也不知是汗水还是兰江河水。虎队虽败，但虎队的号子歌声却被两岸看龙舟的人传唱。　　“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划龙舟呀！”　　沿江两岸妇孺都高唱着这首歌曲，跟现代的流行歌曲无异，有人说冠军虽然属于龙队，风光的还是虎队，因为他的号子被依兰的老少都记住了，就像一首摇滚歌曲在江面上播放。　　沈家早已派人在龙舟竞赛终点守候，他的朋友赵世，庄长青，还有一群小厮将沈思桓从龙舟上接下来，又搂又抱的，家丁李明成陪着沈思桓在一个僻静之所换了衣服，扶着他上了一匹大马，前门还有人开道，远远地从终点站走到沈母身边。沈母一把将沈思桓抱住笑道：“我们家思桓倒也立下汗马功劳！快端茶水来，只怕也饿坏了！”丫鬟春香递上一杯茶，又在桌子上摆上一些瓜果，一盘牛肉。一旁的沈家福笑道：“倒也别惯着他了！我们是书香门第，如今倒是成了舞棒弄枪的武状元了。”　　沈母笑道：“武状元也好！总归也是个状元！”　　沈家福道：“母亲倒也别惯着他了，我们偌大一个家，也要一个文举人才好。”　　沈母笑道：“我们家桓儿不错的，能文能武，文武全才，将来也要舞文弄墨的，听说今晚有个文会，你们这些读书人倒要表现一下。”　　他们说着话见，穿着官府的一群人有骑马的，还有抬轿子的，一路拥拥挤挤远远地向沈母这边走来。远看便知道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其中有人高喊潘文良，并响起了当地民谣“嫁郎就嫁潘文良。”　　那个俊俏的男子骑着一匹白马在人群中央显得有些鹤立鸡群，风流俊逸。　　也有女子向潘文良丢粽子、抛丝绢、甚至抛绣鞋的。那场景跟现代女粉丝见到男明星无异。那些女子不管是已婚还是未婚，甚至那些老婆婆都要挤进人堆里目睹这位有着潘安之貌的才子潘文良，有人还高呼民谣“潘文良，潘文良，骑着白马过我房，狗儿、鸡儿跟着跑，穿着绣鞋出门望。看见文良把梦想，何时才做你新娘！”　　沈思姌听说潘文良来了踮起脚板看，一会儿又拿起手绢招手的样子。　　沈思妤笑道：“姐姐，你干脆在手绢上写着，潘文良，潘文良，你何时能做我的郎！”　　沈思姌笑着骂道：“你这个小蹄子，多早晚找个男子折腾你一下才好。”　　她们互相取笑着，沈家福远远便去迎接他们，忙着招呼官府及名士，看来这次端阳龙舟竞赛十分浓重，各方都下了批文。　　这帮人下了马，先跟刘顺运握手说话，一会儿便过来拜访沈母、沈家福。　　宋邦国是今年新任依兰县县令，他指着竞赛归来的沈思桓对府尹说道：“这便是沈家公子，这次龙舟竞赛的龙队鼓手。”　　沈家福回道：“正是在下犬子！”　　府尹大人拿着沈思桓的手端详地看了看对道：“果然令郎乃龙驹凤雏，非下官在世翁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沈家福赔笑道：“犬子岂敢谬承金言。实赖祖上余恩荫庇，果如斯言，乃我辈之幸也！”　　名士潘文良来了，沈思姌又羞赧，又要挤过来跟人家说话，潘文良首先表扬了一番沈思桓道：“令郎勇气可嘉，今日勇夺龙舟之冠，令郎又兼资质聪慧，想必老人、夫人钟爱至极的。”　　沈家福笑道：“未免有些溺爱太过，以至学业无进展。”　　潘文良道：“前些日子看了令郎文章，文理上是有些欠缺，令郎若是喜欢武术，以在下之见莫若效仿刘大伯侄子刘仪安，考个武状元也可为国效力，若令郎。”听了这里沈家福掉进冰窟窿里了，凉了半截。原先一直盼望儿子参加秋闱考个举人，潘文良这句话提示他的儿子沈思桓读书这条路走不通。潘文良见沈家福脸上挂不住，于是又说道：“令郎的文章也是有些可圈可点之处，若要将八股文做好还要下些功夫。”　　沈家福微微点头，又令沈思桓向各位大人行礼。　　潘文良从下人手中取下一个精致盒子，道：“今日初会，仓促间竟无敬贺之物，当年曾祖进京城时，王爷特赠送金毛豚鼠须笔，在下一直带着身边，今日拿来权做敬贺之礼！”说罢回身奉与沈家福，沈家福与沈思桓一齐谢过。　　沈思姌以至注视潘文良一举一动，果然好个俊秀之人，拿着一张手绢举起对潘文良笑道：“潘公子，你的诗词甚美，能否读读您的大作呢？”　　潘文良见是沈家二小姐，对沈家福笑道：“令爱喜欢诗词，甚好！在下前些日子刚好作了一首诗，今日就送给令爱。”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卷松江笺递给沈家福，沈家福接过交给沈思姌呵斥道：“小孩子不懂礼节，哪有随便向人家索要礼物的？”　　沈思姌自知有些造次，但觉脸上发烫，接过那张松江笺，展开一看只见字迹飞扬潇洒，卷起来纳入袖子。　　这时候锣鼓又响起，一个书吏上来向宋邦国禀报道：“大人该向兰江投礼了！”　　端阳节向兰江投粽子这习俗自从春秋战国时期就有，已经沿袭千年了。于是礼炮齐鸣，府尹刘若知、县令宋邦国、名士潘文良等分别向江中投粽子以示纪念伟大诗人屈原烈士。壮阔的江面上出现下雨一般抛物景象，大伙纷纷将家里带来的粽子，糖果，洒进兰江之中，咕咚咕咚的声音不绝于耳。临江的房子，有些人打开窗户，直接高空抛物，粽子在空中划着美丽弧线落入水中。沈思妤，沈思姌各自投了自己的粽子入水，沈思桓已经对此毫无兴趣，跟着一帮子兄弟早已跑进青楼玩耍去了。　　沈母毕竟年事已高，不宜久坐。家福着下人将家眷送回府上。由着沈思桓四处玩耍去了。　　今日端阳节白天大部分时间宋湉呆在家里，下午去了田边。他并非不想去看看热闹，而是一则自己有点感冒，二则他的学习任务重，他原本也是喜欢娴静之人。他这房里虽是陋室，也是经常有人出入。比如说李沐阳及他的弟妹们，张谦偶尔也会光顾。　　那日宋翔英带着宋湉去找张谦，适逢张谦外出，回来才知道他们来过。因此过来看看，宋湉感冒微恙张谦送来了草药。甘老头因为农家事儿多不能耽搁，因此一般是傍晚才过来一次，偶尔她的女儿过来送来一些吃的，譬如说清明粑粑，荠菜、还有各种野菜。　　稻田鱼塘的事儿其实操心也不多，食草鱼儿偶尔投放青草，大部分时间是甘老头的女儿雯雯帮着喂养，小女孩喜欢田间地头扯草，偶尔也给自己头发扎一个野花，臭美一下子，若是被宋湉发现了，又将花儿取下。　　还有李沐阳今日也进城看龙舟竞赛了，他带了弟妹们游玩了好一会子，直到向兰江投礼这才打道回府。李沐阳来到时候宋湉刚从田间归来，提着一把锄头，裤腿上还残留田泥的痕迹。李沐阳笑道：“公子日日稼穑，没有去看龙舟比赛可惜了。”　　宋湉将锄头放下，笑道：“李公子有啥好消息啊。”　　李沐阳将龙舟竞赛的热烈场景，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李沐阳道：“那个沈思桓倒是得意，他们龙队赢了，冠军。可明眼人看得出来，虎队让着他的。”　　宋湉开着房门问道：“何以见得？”　　“首先不说别的，虎队明显要领先了，到了节骨眼上，桨手的木浆掉了，掉进兰江水里。只能用手划船，后来有人虽然递上木浆，龙队已经超过很多了。你说是不是他们龙队买通我们的桨手？故意让沈思桓出风头的？”　　宋湉笑道：“也未必，不过让沈思桓出风头倒是可能。”　　李沐阳不解地问道：“让他出风头？喔也是，其实当时的竹队也是紧咬着龙队的，到后来也不济了，官府为何要如此？”　　宋湉笑道：“当今依兰城谁是最显赫家族？自然一个是刘家，另一个是是沈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