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弗 作品

69. 羹汤

    一日,在槿桉阁用完午膳后,祁怀瑾去屹庭阁议事。谢长欢也准备去药庐,找问骞要些药草,因为怀瑾早在从临安城回来后,就将香囊拿给了她,意思很明确,麻烦她添些药草。
 




    问锦在知道谢长欢去药庐的用意后,突然想起,祁怀瑾的生辰就在十月,并立刻告知了她,“谢大小姐,这月十七是主子二十生辰,我大概知道家主去屹庭阁商议何事了。”
 




    谢长欢惊呼:“怀瑾冠礼?”
 




    问锦点头,“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谢长欢带着心事走到药庐,及冠是大事,也不知该送怀瑾什么生辰礼,她望着研钵里的药草叹气,若只是把香囊当成礼物再送一回,未免太寒酸了些。
 




    问骞背着手走来,眼见姑娘心不在焉,他不经意地问道:“挽瑜在想什么?唉声叹气了一刻钟。”
 




    谢长欢心里没主意,便和问骞说:“怀瑾的生辰快到了,我在想该送什么?”
 




    问骞哑然失笑,原来是因为这事,“家主要行冠礼了,主宅会大办,到时候又有得热闹了。”
 




    “问骞爷爷,您怎么都不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小丫头,这种问题,问我个老头是不是不太合适?”
 




    谢长欢有些不好意思,露出一抹羞涩的笑,“问骞爷爷不要打趣我了。”
 




    问骞探头看了眼被碾碎得差不多的药粉,“你不是说要制作安神的药粉吗?给家主也送一份。”他事先看过这姑娘列的药单,搭配得……极让人耳目一新,祁家的未来主母不简单啊!
 




    谢长欢摇了摇头,“这本就是送给怀瑾的,但我觉得这礼太轻了。”
 




    问骞笑而不语,虽说家主没有失眠之症,但这安神药粉放到外面可是千金难求,对深夜难眠的人有奇效,“礼轻”一词自然是无从说起。少年人嘛,总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不好戳破。
 




    “要不给家主做一席生辰宴?老夫觉得这个法子可使。”问骞灵光一现,一桌情意满满的生辰宴可谓是极好的生辰礼了。
 




    “啊……可我不会下厨。”谢长欢觉得此想法不错,只是对她来说太难了些。
 




    “那好说,做一碗长寿面即可,简单。”问骞认为不难,可对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谢家大小姐来说,这称得上是莫大的考验了。
 




    “谢谢问骞爷爷,我想想。”
 




    如果只是给香囊添药粉,步骤不繁琐,可若要与生辰贺礼扯上关系,谢长欢想将药粉制成药香丸,以当作她的诚意,不过如此一来,她要干的事会多上不少。
 




    而且,长寿面,她想做给怀瑾吃,没有由来,是内心深处极为强烈的想法。
 




    “问骞爷爷,我把研磨好的药粉寄存在药庐,明日我再来。”花了一整个下午,才准备好了两种药材,制药香丸之路漫漫长。
 




    “好,放心,保管给你看好。”
 




    既要教徒弟,又要制药,如今再添一事,去厨房学做长寿面,后面两件事更为重要,只能压缩教导徒弟的时间了。
 




    晨起时,谢长欢先去药庐备药,言风他们则在藏书阁后院读书,等她配完药,再去指点。
 




    关于学做长寿面的事,谢长欢本不想告诉祁怀瑾,好在生辰那日给他一个惊喜,可主宅之事,很难瞒过祁怀瑾。
 




    祁怀瑾在洵祉阁寻不到人,很快找去了厨房。
 




    问铮正在教谢长欢和面,她学得认真,脸上不小心沾了些面粉。
 




    “长欢。”
 




    谢长欢抬头看来,“怀瑾,你怎么来了?”
 




    “长欢为我的生辰费心,怀瑾哪能坐享其成,我们一起学,话说我还不知长欢的生辰。问铮叔,您多教一个徒弟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家主请。”问铮喜闻乐见,怎会说不好。
 




    祁怀瑾伸手要擦长欢的脸,长欢习惯性躲避,却被他制止,“别动,小花猫。”
 




    谢长欢僵住身子,眨了眨眼睛,这人怎么……这么暧昧……
 




    问铮转身去准备晚膳的食材,将地方留给这对璧人。
 




    祁怀瑾笑得温柔,“好了。”
 




    “噢,好,多谢。”谢长欢低头继续揉面,方才问铮叔是这样教的吧,她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谢长欢欲哭无泪。
 




    祁怀瑾难得没去逗她,他自行去净手,再次回到案板前,“长欢还没告诉我,你的生辰在何时呢?”
 




    谢长欢胡乱地揉着面,脱口而出:“三月廿九。”
 




    祁怀瑾瞬间从举止自若,变得手足无措,他记得很清楚,就是那日,在傅宅清和苑,他告诉长欢,此生不回盛京,硬逼着她做决定,明明她也受伤了,以致于在那晚还发起高热。
 




    “长……长欢,我不知……那日是你的生辰,都是我不好。”
 




    祁怀瑾声音低哑,且带有哭腔。谢长欢赶紧望向他,是,今岁生辰她是有点难过,不过怀瑾未免太夸张了些。
 




    她唇角轻扬,笑容柔和,“怀瑾不必自责,你既说了你不知,况且有错在先的是我,害得怀瑾受伤。”
 




    祁怀瑾的眼中萦绕着淡淡的忧伤,他不敢回忆那日的事情,头次觉得自己是自作聪明,在盛京的生辰,谢家人都不在身边,她一定很孤独,而他,也是真该死。
 




    谢长欢见她的话并不能安慰好怀瑾,只好先放下手中的面团。
 




    祁怀瑾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一时没发觉长欢已到了他的跟前。
 




    他吸了下鼻子,“长欢……”
 




    谢长欢笑得如同花枝乱颤,“祁家主,这是自责得快哭了吗?”
 




    祁怀瑾垂眸不语,他伤害过长欢,他有罪。
 




    谢长欢看了下手心,有不少面粉,她只能举起手,用手背重重地挤了下祁怀瑾的脸,双手一压,唇都变形了。
 




    祁怀瑾花容失色、眼露震惊,说出的话也变了腔调,“长欢……”
 




    “都说了,我不怪你。”谢长欢微微松开手,歪头朝他笑。
 




    厨房里,姑娘双手抚摸着郎君的面颊,两人眉目含情,互诉衷肠。
 




    但,这是从祁怀瑾的身后,看到的情景。
 




    实际上,大不相同。
 




    与郎君贴脸,姑娘用的是手背,还不可避免地将面粉弄到了郎君的脸上,搭配上那愧疚的神情,颇为滑稽。
 




    等不及祁怀瑾想通开口,谢长欢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身子一动,他脸上的面粉更多了,更有甚者,抖落到了他的衣襟上。
 




    祁怀瑾被她笑得无可奈何,缓缓拉下了她的手,不过这次,拉的不是手腕。
 




    长欢的手,纤细柔软,但虎口处有经年练剑留下的老茧,此刻沾有面粉,多了些粗糙干燥,但并不妨碍祁怀瑾用拇指抚蹭着她的掌心。
 




    谢长欢有点痒,想把手抽回来,可被紧紧扣住了。
 




    “怀瑾……”
 




    “嗯。”含情脉脉的目光将她锁住,祁怀瑾轻声开口:“长欢,那日……你生辰那日,我所言,是想逼迫你认清心意,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在哪里,怀瑾就会赶去哪里,天涯海角,都作数。”
 




    谢长欢快被他汹涌的情意给淹没了,她抿唇偏头,嘴硬道:“那时,我心里可没有你。”
 




    见怀瑾没说话,她又不得已悄悄转回头,对上的就是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
 




    “长欢说……那时没有,那我可以认为,现在有了吗——”
 




    谢长欢脸色爆红,倒是不反驳。
 




    祁怀瑾弯腰与她平视,对上那双清澈又羞涩的眼睛,他大笑道:“长欢,你真是太可爱了!”
 




    屋外“砰”的一声响,是舀水勺掉落的声音,谢长欢猛地落荒而逃。
 




    我的天!这是在厨房啊!问铮叔是不是听到了!
 




    谢长欢出门时,见问铮的头都快埋到水缸里了,身子却还在抖,她也太丢人了!
 




    “问铮叔,我明日再来学。”话音刚落,她运功往洵祉阁飞。
 




    至于为何不走路?谢长欢捂脸,哪怕不照镜子,她都知道她的脸色如何,都怪怀瑾!
 




    问铮挣扎着直起腰时,早看不见谢长欢的身影了,再一转头,家主还在……
 




    “家主今日还学吗?”问铮磕磕绊绊地问,希望家主不要怪他,打搅了他和谢大小姐的好事。
 




    祁怀瑾心情奇好,当然不会怪罪,“问铮叔,长欢只学做长寿面吗?”
 




    问铮如实回答:“是,谢大小姐是专门为您的生辰来学的。”
 




    “我想另学做菜,至于长寿面,我明日再和长欢一起来学。”
 




    “啊——好的,没问题。”
 




    祁怀瑾想补给长欢一场生辰宴,每日上午在处理完族中事务后,他会赶去厨房和问铮学做菜,家主令一下达,这件事在长欢那里就瞒得死死地。
 




    谢长欢有也事要做,炼药香丸出现意外,以致她抽不出空来教导言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