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 66 章

    应子清当即站起身,不顾众人的反应,跑回书房。
 




    将一卷信笺利落铺开,用镇纸镇住,应子清握着毛笔,流畅地写下一行话。
 




    她这封信,打算写给翟容,她想见他一面,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做,做完之后的打算又是什么。她一定要弄清楚翟容的想法,才会放下她的猜测。
 




    应子清搁下毛笔,忽然想起,不对?她写字的时候,墨从哪来的?
 




    抬眼一看,刘之衍往砚池加着水,挽起长袖,握着一枚松烟墨,不疾不徐替她制着一碟墨汁。
 




    人家说红袖添香,她这边倒享受刘之衍给她研墨,应子清看得心软。
 




    虽然他做事仍然笨拙,好大一块墨条,给他浪费掉一半,看得她荷包隐隐作痛。好歹没像上次,往衣袖上溅出道道黑点。
 




    却不想,刘之衍语气不妙,看她的眼神冰冰凉凉:“写完了?”
 




    应子清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惹到他:“写完了。”
 




    “写给翟容的?”刘之衍问。
 




    “对。”应子清老老实实。
 




    刘之衍不紧不慢,盯着她微垂的乌黑长睫,发觉有些事不能细想。
 




    应子清每每见他受伤,一双漂亮清亮的眼,红红的,为他伤心落泪,他以为他对应子清而言是特殊的。
 




    最近接连遇到一些事,他才发现,应子清分明是善心泛滥,并且毫无节制。先是他,薛沛南,后是语兰,如今轮到翟容。
 




    就像遇到受伤的小动物,应子清不会抛开不管,只会上赶着耐心医治,可一旦治好,她便丢开了手。
 




    而且,她对别人坦诚热情,但到了他这里,不仅对他存过异心,还投靠过安景王。他得到的优待,远远不如别人!
 




    自那一吻后,他以为他们的关系会近一些。谁知道,她还是和从前一般。只是偶尔见到他,眼神多些闪躲。
 




    有时候他忍不住怀疑,她到底知道不知道,那种事意味着什么?在男女大防上,她本就粗心大意,不怎么介怀。好像别人要亲她,她就给亲。这么一想,刘之衍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那日她的反应生涩懵懂,他确信她是初次。但她心肠软得讨厌,难保以后,遇到别有用心的歹人,看准她的弱点,假装可怜,向她索要一些别的,她大约是肯给的!
 




    无名火起,刘之衍揭起那页信笺,拿在手上,冷声道:“若我不准你给他写信呢?”
 




    应子清急了,下意识去抢信笺。
 




    脚下冷不防被书桌腿绊了,她整个人往地上扑去,吓得她双眼一闭。
 




    刘之衍顺势将她接在怀里,仿佛刚才是她投怀送抱,他心情又好了:“而且你怎么知道,你写这封信,翟容愿意见你?”
 




    他若是不肯答应,非要下命令,她是不能反抗的。应子清急得耳朵发红:“他今日不见我,我明日再写信……事关一条人命,你不要闹!”
 




    抱着她薄瘦轻软的身体,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撩人清丽的香,刘之衍眸光深了。
 




    本来不想让她写这信,谁写不一样吗?
 




    但察觉到她着急,刘之衍着这种亲密,凑在她耳边,语气严肃,商议道:“那你答应我,若是与翟容见面,我须得和你一起。”
 




    应子清只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连连点头:“好!”
 




    刘之衍没有放开,他想了想,神情也有些异样:“这个翟容古怪,他自请来东宫送礼,至今不见人影。倘若你这封信没了后文,我再主动邀约。”
 




    好似一种预兆,这句话说得应子清眼皮一跳,惶惶不安。因而也就没注意,某人趁着她犯愣的空档,多抱了一刻钟。
 




    第二天一早,送信的人回禀,翟容收了信,但没给回音。
 




    他们坐在厅中喝粥,还在思索对策,紧接着,外面送来新消息:“不好了,翟大商人与安景王的一个谋士扯上官司,两方人马在大街上撕扯,被大理寺双双押进牢狱!”
 




    刘之衍道:“细细说来。”
 




    姜泽语看上一小户人家的女儿,收来做妾。
 




    那户人家姓丁,丁某是老实本分的人,老来得女,取名丁香。丁香在疼爱中养大,丁某早早准备给女儿好嫁妆,打算给她的竹马作妻子。
 




    丁香人如其名,婀娜聘婷,长得一如娇媚婉约的丁香花,她的竹马亦是生得温润如玉,言行知礼。两人自幼相伴,丁香脾性娇蛮,她的竹马脾性温吞,什么都依她随她。两人渐渐情愫暗生,情投意合。只盼着早日得到家长的应允,共结姻缘。
 




    本是一桩顺顺当当的好姻缘,骤然出了变故。
 




    婚期在即,丁香满心欢喜绣着自己的嫁衣,但丁香尤嫌不够,希望亲自去庙宇祈盼婚事顺遂。丁香与母亲去庙里祈福,茫茫人群中,被姜泽语一眼看见。
 




    恰逢下了雨,姜泽语找了个借口,把丁香母女送回家。
 




    第二日,姜泽语带着王爷的令牌,与一堆嫁衣礼物上门,强行把人带走。姜泽语说某日某月,两人已经在马车定下今生姻缘,谁敢来拆散,便是棒打鸳鸯,其心可诛。
 




    那日马车上,丁母亦在,她哭着解释,没有这回事。
 




    姜泽语与他兄弟姜泽峰一般,做惯这等欺男霸女之事,根本不给丁母辩解的机会。他带着人手,把礼物扔进丁某家中,拖着丁香上花轿。
 




    丁香的竹马听闻消息,急着来拦,当场被打断手脚。
 




    混乱中,安景王王府侍卫,将雪亮刀剑一拔,在场不论是丁家还是旁人,无人再敢造次。
 




    红艳艳盖头一遮,丁香被推进花轿,在场的人只敢抹泪哭个不停。
 




    正是这个时候,翟容带着家丁,与姜泽语撕缠,说他们也相中丁香姑娘,若要谈婚论嫁,该分个先来后到。
 




    姜泽语与翟容,同是王爷的手下,侍卫一时左右为难。
 




    翟容带来的家丁机灵,趁着撕扯的空隙,悄默声息,将丁香拽回翟府藏起。
 




    姜泽语丢了人,公然在大街上,与翟容一行人混战。
 




    大理寺巡逻的吏卒,见一群人在大街上闹得不像样,把姜泽语与翟容两个起事的,一齐抓进牢狱。
 




    听完消息,应子清与刘之衍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诧。
 




    他们都觉得,争夺民女这件事,太过离奇,超过他们先前任何一种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