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周帝已经很久没有传召战幕,只因战幕是太子府幕僚又是太子的老师,但凡入宫必会遭朝臣一通胡乱猜测,平添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此刻御书房里一片沉寂,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
龙案前,战幕双膝跪地,白眉紧皱,眼睛里布满血丝,捧着字条的手抖动不休。
字条叠起,战幕没有看到内容,可眼底紫色玄丝暗金纸战幕再熟悉不过!
先帝在位时曾与他提及须得造一种纸,可以代表他独一无二的身份,见纸如见其人的那种。
先帝博学,四字成语最乐意说的就是‘紫气东来’,先帝嗜武,所有兵器全都以玄铁打造,虽然一个也举不起来,先帝王爱好作画,所有画的颜色都是用纯金打磨的黄金粉末。
战幕知先帝王所有癖好,用整整一年时间造出先帝口中所说的纸张,这种纸张莫说大周,九州独一份,谁也不能模仿。
先帝给这纸张起了名字,紫色玄丝暗金纸。
‘多么直白又赋有文学涵养的名字!’他还记得先帝是这样夸自己的!
他亦夸先帝给这纸取的名字贴切,紫色取自‘紫气东来’,玄丝与先帝所用兵器是同一种材质,金字便是先帝作画用的黄金粉末,暗字则是几种材质搁在一起的颜色。
其实不是!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欺君。
暗,是人血。
他的血。
那些颜色加在一起是赤金,混以他的血才是暗金色。
只有这样才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纸张。
战幕终是在周帝面前失态,眼泪从深凹的眼眶里掉下来,多少年不曾尝到这种涩涩的味道,如今进到嘴里都有些不适应。
龙案后面,周帝见战幕捧着那张字条情绪不可控制的模样,心中寒凉,想战幕还是他老师的时候他对此人无比尊重,孝敬,言听计从,他称帝之后让战幕延续三代帝王师的荣耀,可他从来没有在战幕的眼睛里看见过自己。
然而战幕的反应又让周帝踏实。
五个密令者,他起初最先怀疑的就是战幕,可随着战幕在朝廷里给太子打下的政治版图,且在密令开启之后战幕也丝毫没有改变太子府的对外扩张,他反倒觉得战幕不是密令者。
直到此刻,周帝坚信这位昔日帝师绝非密令者。
但凡他见过一次这纸张,也不会激动到失态。
“老师……”周帝低声唤道。
战幕这才从过往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抹净眼泪,“皇上,这纸乃先帝所藏,怎会……”
“老师不妨打开看一下。”
经周帝提醒,战幕方才想到把手里的字条展开。
‘不惜一切代价助七皇子萧臣登基称帝,誓死追随。’
战幕狠狠揉过眼睛,又看一遍,两遍,三遍!
这是先帝笔迹他不会认错,可这内容,“怎么……不可能!”
战幕猛然抬头,目光坚定如炬,“皇上明鉴,这字条绝不是先帝所写!”
面对战幕信誓旦旦,周帝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上面的字当然不是父皇所写,可内容却真真切切就是父皇的意思,因为父皇遗诏就在他手里,诏书上的时间在父皇驾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