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丝般的细雨笼罩着整个沃伦-舍普琴科沃森林,并不算很茂密但却挺拔的桦树林被雨水冲刷的焕然一新,白绿相映,宛如一幅绚丽的油画。
丛林边缘,一只觅食的灰熊挪动着肥硕的屁股,在盛开着苜蓿花的草地上慵懒的打了个滚,起身的时候,两只滚圆的眼睛被一只土洞处探头探脑的田鼠吸引住。体型壮硕的灰熊显然对猎食一头藐小的田鼠没有兴趣,而藐小的田鼠显然也不怎么畏惧这个盘坐在自家门口的庞然大物,一熊一鼠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中相互对视。
“呯!”
一声沉闷的枪声击碎了丛林的安静与熊鼠间的和谐,林间的宿鸟惊飞而去,探在洞口的田鼠嗖的一下钻回地底,不见了踪影,壮硕的灰熊打了个激灵,闷哼一声,扭动着肥硕的屁股逃向丛林深处。
“呯呯!”
又是两声枪响,距离丛林边缘不过百米远的一条河岸边上,最后两具尸体在沉闷的扑地声中,带着一篷激射的血浆,摔进岸堤下方半人高的草丛里。
岸堤下方无名的野草苍翠碧绿,中间点缀着或紫或白的野花,一两只蝴蝶在翠绿与紫白间翩翩飞舞,同样是在这翠绿的野草丛中,三具衣服破旧的尸体扑倒在那儿。其中一具尸体仰面朝天,蓬乱的头发被鲜血糊成了一团,满是泥污的额头已经被子弹的冲击力击碎,颅骨从眼窝处整个翘起来,红白相间的脑浆从骨裂的缝隙处溢出来,趟过死者的脸颊,滴落在簌簌颤抖的草叶上。
岸堤上方,维克托叼着一支干瘪的烟卷,将手中巴掌大小的军士记录手册塞会棕绿色军服的胸前口袋里,又整了整头上带有蓝色布箍的大檐军帽,这才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那匹黑马,纵身跃上马背。
“维克托?维克托罗维奇同志,”一名同样穿着棕绿色军服,背上挎着骑枪的下士纵马靠过来,大声问道,“剩下的两个家伙已经逃进了沃伦森林,我们还要追下去吗?”
维克托抖动缰绳,扯着战马转了半个圈,面朝着不远处的茂密丛林,举起胸前的望远镜,眺望了一会儿,说道:“他们跑不掉的,现在,咱们回营地去,不然又要错过午饭的时间了。”
“是,维克托?维克托罗维奇同志,”下士应了一声,吹响手中的口哨。
很快,原本聚集在岸堤上的二十几名士兵纷纷上马,一群人呼哨着沿岸堤向西疾驰而去。
所谓的“沃伦-舍普琴科沃”森林,这个名字由两部分组成,“沃伦”指代的是贯穿乌克兰西南部的“沃伦-波多尔高地”,而“舍普琴科沃”则是指的这片高地位于科佩钦奇至乔尔科特夫之间的一片丛林,在这段丛林地域,有一个少数民族的聚居区,名为舍普琴科沃。
舍普琴科沃只是一个小城,准确的说,是一个规模不大但却非常特殊的小镇。整个城镇的人口总计也不到三万,其中包含了俄罗斯族人、乌克兰人、摩尔多瓦人、白俄罗斯人等等等等,是一个规模虽然不大但居住成员复杂的小城。而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居住在这个小镇上的人们,除了军人和警察之外,绝大部分的居民都是罪犯,这些人从乌克兰、白俄罗斯以及俄罗斯南部地区流放过来,在这里从事各种改造劳动,以赎清他们的罪行。
维克托率领着二十几名骑兵,沿大河的岸堤西行不到一个小时,眼前便出现了大片一望无际的麦田,那纵横的阡陌、绵延的绿苗,在投入眼底的一瞬间,便令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这是舍普琴科沃红旗第二集体农庄,过了这片农庄,前方不远处就是舍普琴科沃的所在了。
驶过农庄,前方便出现了简陋的沥青公路,道路很窄,只能容纳一辆卡车同行,而在道路的两侧,还各自树立着一个由原木搭建的巨大宣传海报架。
左侧的海报上,有一个满脸皱纹、穿着乌克兰传统服装的老太太,老太太面色严肃,单手拿着一张告示,上面书写着送给儿子的家信,其中的大概意思,是要求儿子忠于祖国、忠于苏维埃,与分裂分子、波兰间谍作斗争。
而右侧的海报上,则是一个工人举着铁锤的剪影图像,那柄巨大的铁锤正在砸向一个小丑般的小人,而在海报的背景上,则有一串俄文字母:粉碎一切叛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