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细雨霏霏,夜风吹得杨树叶哗啦啦作响,宅子位于河边不远,更显潮湿,蒙蒙白雾笼罩下,那栋白墙绿瓦的宅子倒显着有几分邪异,或者说原本便有几分邪异。
寻常人家路遇此地,怕也不敢进去,诸葛青崖却胆大,不仅进去了,还与宅子主人露水情缘,甚至生了娶回家的心思。
若说这人跟人的差别,在胆气上便见分晓。
眼见诸葛青崖敲门进去,陆斩三人屏住气机,远远的跟随走入宅中。
宅中树影摇曳,潺潺溪水在细雨下泛开水波,名贵木扶疏绽放,环境倒是清幽至极,可惜只是幻术。
等幻术消散,约莫是乱葬岗、荒野地界。
三人穿过树跟假山,来到灯火亮堂的窗下,陆斩突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并非简单气味,还是修者的真炁波动,相熟之人总能区分。
谢春严跟诸葛沉也察觉到了,两人朝着陆斩瞧了瞧,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水缸。
陆斩微微点头,自灵戒中掏出一捆麻绳,考虑到或许是熟人,便没有立即动手。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气息,那水缸里悄悄露出个脑袋。
借着屋内传来的暗光,能清晰看到那脑袋上的面容长的五大三粗浓眉圆眼,赫然是元空和尚。
元空和尚瞪大了眼,看了看陆斩,又瞅了瞅诸葛沉跟谢春严,最后又看回陆斩,用手势指了指房间鬼物。
你不会神识传音吗…陆斩心底腹诽,却看明白了元空和尚的意思,当下点头,心中却惊疑,元空明明去追寻合欢派妖女,为何会在此处,莫非屋内女妖跟此事有关联。
三人凑到窗下,跟元空和尚一起并排蹲着,悄悄朝着屋内看去。
屋内燃着红烛,暖香融融春意浓浓,身着粉色留仙裙的女子坐在桌边,发髻高挽,相貌清丽脱俗,却隐约有黑气缭绕,却是一只艳鬼。
诸葛青崖正板着脸询问:“紫仙,你说你害怕夜晚,每每深夜都会想起父母被山贼杀死的惨状,那为何我愿娶伱,与你夜夜共枕,你却不愿?”
“青郎是豪绅世家,娶我一位孤女岂不惹人笑话。”
“实不相瞒,我并非正人君子,经常流连丛跟女妖厮混,所以我瞧得出来你不是凡人,我与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告诉你,我不介意你的身份,但你愿意跟我吗。”
这下轮到紫仙惊讶,那张温婉清丽的面庞在灯火下似有些扭曲:“你…你知道我是鬼?”
“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诸葛青崖静静地望着她:“自
紫仙没吭声,只是静静的望着诸葛青崖,但那双眼睛却不似初时镇定。
她或许是没想明白,自己伪装得如此完美,竟然因为在男女之事略微精通,便被眼前男子识破,这说出去实在荒谬,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破绽。
“可纵然知晓,我还是来了。”诸葛青崖端着酒杯,却没喝。
“你为何而来。”
“为了娶你。”
“你当真如此爱我?”
“爱或许并未深刻,但愿意与你相伴。”
“相伴多久?”
“一生也未尝不可,我并非薄情寡义之人。”
“那便一生吧。”
紫仙姑娘笑容柔柔,却忽然发难,葱白的手指变长,指甲犹如弯钩利刃,朝着身旁情郎的脖颈抓去,行动间带起一阵疾风,连同烛火也随之摇曳。
然则在碰到诸葛青崖的瞬间,一道金光将她震退,原是诸葛青崖腰间符箓所致,符箓是陆斩所赠,虽然无法消灭鬼物,但却能令鬼物措手不及,感觉到疼痛。
紫仙姑娘尖叫一声,身体退出几步,高高的发髻因动作而散落,乌发披散在身后,更显妖邪。
“唉!”诸葛青崖站起身,却也不怕,恨铁不成钢的望着紫仙,道:“紫仙,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紫仙皱眉望着诸葛青崖,忽觉一股磅礴森寒之气传来,她本能的避开,便见原本站着的位置,多了一把菜刀。
“咦,躲开了。”陆斩伸手将菜刀召回,也不觉意外,偷袭本就是随手一刀,没那么技巧跟真炁,躲开也算正常。
当下带着三人走进房内。
原本温馨的暖房,瞬间气氛诡异起来,五位男人望着一位少女,任谁看到都会惊慌失措。
紫仙却凝视诸葛青崖:“你竟然带着镇妖师来灭我?”
“我本是想给你机会的,是你自己没抓住。”诸葛青崖做出痛心表情,掩面道:“要怪就怪你太贪心,嫁我一人也能每日食髓知味,你却偏偏想跟许多男人食髓知味,太过贪心是要死的。”
说罢,诸葛青崖才发现似乎多了一人,眼睛不由瞪大:“怎么还有位和尚?”
“在下禅意门元空!”禅意门的弟子跟尘俗和尚不同,元空更是风格独特,他呵道:“妖孽!你与合欢派妖女是何关系?!”
方才还算镇定的紫仙,闻言瞬间脸色一寒,化作一缕青烟便朝着窗外飞掠。
元空和尚一马当先,大声道:“陆道友,切莫出手,你且好好瞧瞧我禅意门的本领!”
初跟陆斩认识,是因为虎妖,当时一通威风耍过,却被虎妖打伤。
好歹是禅意门的弟子,连续两次在同一人面前失手,实在是有损颜面。
和尚也是要脸的,若是无法重振雄风,传出去自己在江湖还怎么混?
好在现在镇妖师来的颇多,旁边还站着位公子,自己若是在此时大发神威,必然能洗刷前两次屈辱,搞不好名声大噪。
思至此,元空迫不及待的追了出去,五大三粗能倒拔垂杨柳的威猛身躯,却灵活的像是个泥鳅,转眼就钻进黑夜里。
外面传来元空怒喝声。
“妖孽,岂敢班门弄斧!”
“大威天龙!”
“般若诸佛!”
“…”
四人走到窗前,只见黑漆漆的庭院金光大作,佛珠化身长棍金光灿灿威势十足,高空悬挂袈裟,那袈裟光芒灿烂,似有佛经笼罩,又见元空周身出现金色透明大钟,赫然是金钟罩。
谢春严情不自禁摸了摸下巴,又倒吸了口凉气:“观棋,你这朋友每次斩鬼都这么声势浩大吗?不过区区褪凡初期女鬼,他竟搞得如此浮夸,至于吗?”
陆斩也想问,至于吗?禅意门的特效不要钱是吧。
四人站在窗台前面面相觑,神色复杂,眼见元空和尚将十八般武艺祭出,庭院里哪里还有女鬼的影子?早就在佛光下灰飞烟灭,连一丝渣渣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