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万毒堡少主靠在太师椅上，眉眼间皆是势在必得之势：“都怪我爹，那个老糊涂根本不懂如今的潮流，就算是修者，钱跟资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浮云！”

只要钱跟资源管够，自然有天骄愿意打工。

若是没钱没资源，就算门内弟子，也不会心甘情愿卖命。

而万毒堡想重回巅峰，最快的方式便是重新做魔教，杀人放火无异于是发家致富最快的思路。

可当年万毒堡舍弃万毒卷，才换来如今安宁，肯定不能再走老路，否则赔了夫人又折兵，实在血亏。

万毒堡少主为此游历世间，痛定思痛，终于研究出迅速发展的法子，那就是打造北海旅游景点。

想当年朱雀谷打造的烧烤一条街，可没少盈利，这便是前人走过的道路，他们只需要模仿改进，定能将北海发扬光大。

但他父亲觉得，堂堂万毒堡发展旅游业，实在是有损老门派的尊严，以后出门论道都抬不起头，所以不肯变通。

万毒堡少主觉得父亲死要面子活受罪，便决定证明自己，依靠实力扭转父亲的思维，这才有了今日谈话。

思至此，万毒堡少主又看向焦先生，认真提醒道：
“还有一事非常重要，不正经的武器可以打造，但不正经的事情绝不可以做。鬼火宫必须严格守法经营，绝不能搞出不三不四的事，否则被朝廷盯上，我可救不了你们。”

焦先生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微笑道：

“请少主放心，这是自然的，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况且，只是打造法器，用不着杀人放火。”

万毒堡少主点了点头，满意道：
“这倒是，你们一般都是自己以身祭剑，根本用不着其他人的性命，真有必要，你可以跳进去。”

“……”

焦先生越听越觉得这少主不靠谱，可又不敢反驳，只能陪笑。

万毒堡少主也觉得自己说话过分了，鼓励道：
“据我所知，前段时间青丘易主，涂山世玉登基称女君，冠礼当天天生异象，我父亲当时就在现场，算出天地间或许有场灾难。只要你们鬼火宫招牌打响，一旦真有灾殃发生，我们趁机贩卖法器，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焦先生，本少主很看好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

焦先生觉得万毒堡少主的想法很假大空，但既然有人帮忙打招牌，他自然点头：

“少主深谋远虑，焦某佩服。”

万毒堡少主摆摆手，站起身道：
“还是那句话，一定要遵纪守法好好干，该交税缴税，不要留下任何污点。”

焦先生起身相送：“这是自然。”

……

……

鬼火宫大厅。

陆斩算是鬼火宫的老客，当年也在此地打造过几件法器，甫一进去便有侍者迎来，热情地招呼陆斩参加拍卖会。

自从焦先生掌舵后，鬼火宫便不似从前那般低调，而是开始想方设法地打开名气。

其中拍卖会便是鬼火宫最近筹备的项目。

虽然此拍卖会不似那种大型拍卖会有名望，但却有不少散修跟富商参与，只要时机把握得好，名气肯定能得到宣传。

陆斩在南疆参加过拍卖会，对流程也不算陌生，眼下赶上这个热闹，便顺理成章地进去瞧瞧。

落座后，便有使者端来茶点跟手册，陆斩大概翻阅一眼，里面大都是武器跟一些材料，称得上稀缺，但对他而言，诱惑力倒是不大。

而楚晚棠则是捧着手册，纤细手指翻阅着页面，显然已经沉浸进去。

陆斩看了页面一眼，见上面绘制着鲛人，询问道：

“这是鲛人盏，你有兴趣？”

“不是。”楚晚棠若有所思，摇头道：“你恐怕不知道鲛人盏是如何炮制的，这东西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要取一千颗鲛人泪，泪水落地成珠，再用泪珠淬炼成琉璃盏，据说使用此盏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但鲛人是不会轻易流泪的，想让鲛人流泪，恐怕会上很多残酷手段……”

陆斩恍然，他对法器炼制确实知之甚少，不由感慨：“没想到此物炼制竟如此残忍。”

楚晚棠继续翻阅着手册，边漫不经心地道：

“许多著名法器，看似威风凛凛霸气无比，实则打造过程都很残酷，甚至是阴毒。据我所知，某些上古时期留下的名剑，之所以能发挥出强大威力，就是因为铸剑师自焚剑炉之中，血肉融合成铸剑材料，元神成为剑灵，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陆斩认真听着：“这个我有所耳闻，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这种手法铸剑。”

楚晚棠将手册合上，双眸望着高台：

“可是人的贪念从未停歇，总会用另一种方式呈现出来。鬼火宫没落至此，拍卖品上都有鲛人盏这种宝物，更何况那些大家族。人妖两族历经万万年，都没有达成真正的共处。”

作为镇妖司少司主，楚晚棠或许不该发出如此感慨。

可正因为上任后见得太多、经历也太多，对人妖两族的相处方式，也有了自己的思路。

陆斩在镇妖司任职，自然了解这些事情，但两种族类想要真正大同，确实很难很难，见小楚似乎感慨颇多，便道：
“拍卖会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鬼市热闹得很，没必要在这干坐着。”

楚晚棠知道有些思路，暂时只能想想，便挑眉问道：“怎么？姬梦璃不欢迎我？不想让我在鬼火宫多留？”

陆斩没想到小楚思路转得这么快，无奈笑道：

“她只是伥鬼，你吃个什么醋，只是看你心不在焉，怕影响到你的心情罢了。毕竟，今晚是带你来散心的。”

“……”

楚晚棠一直反对将姬梦璃当伥鬼，怕的就是姬梦璃给陆斩施展美人计，毕竟姬梦璃出身黑水宗，若真是想玩手段，肯定十分花哨，陆斩又这么好色，指定防不胜防。

但是姬梦璃心机深沉又能干，让陆斩舍弃这枚棋子，确实有些苛刻，便道：

“想不影响我的心情也简单，你知道我喜欢听什么。你给我讲个话本听听，若是讲得好了，我……我说不准还能奖励你一下。”

“？！”

陆斩眼皮子一动，没想到小楚能说出这话，当下就来劲了：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

楚晚棠脸色红红的，这是她从话本上学来的相处小把戏，跟男人正经相处太久，适当时候还是需要点情趣的。

陆斩难得见小楚如此，当即来了劲，笑眯眯道：

“好……既然提到鲛人盏，那就讲个鲛人的故事吧。从前有位鲛人公主，生活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她拥有天使般的容貌跟夜莺般动听的歌喉，按照鲛人族的规矩，只有在十五岁时候，才能浮出水面看看外面的世界……”

陆斩声音低沉，缓缓讲述着小美人鱼的故事。

奖励不奖励的，倒是无所谓，陆斩知道小楚是真喜欢这些东西，从前在金陵时，还会央求他写话本，可后来回了汴京，诸多事务压身，她也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些。

今晚月色很美，两人难得出来逛逛，陆斩也不愿让她扫兴，便将故事娓娓道来：

“后来，鲛人公主化作了泡沫……”

？！
楚晚棠正听得津津有味，沉浸在鲛人公主跟王子的爱情故事中，冷不丁听到这一句，桃花眸都瞪大几分：“什么？！”

陆斩耸了耸肩，叹息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为了爱情，小公主化作了泡沫……”

“……”

楚晚棠本身就有些郁闷，听完这个故事更郁闷了，用胳膊撞了陆斩一下，恼怒道：

“这个结局不算，你给我说个新的结局。”

陆斩一脸为难：“这不好吧？这话本是一位姓安的老前辈写的，我若是贸然改动，不是毁了经典吗？”

“怎么叫毁了经典？你可以致敬一下……”

“……”

陆斩无可奈何，只能做出冥思苦想的姿态：“好好好，我致敬一下……”

楚晚棠这才露出笑容，心底的阴霾扫空不少，温柔地靠在陆斩肩膀，耐心等待陆斩下文。

或者说，她等的不仅仅是下文，而是享受此时此刻。

没有人打扰，也没有公务压身，有的只有她跟陆斩，这种岁月静好的时光，实在难求。

只是还没等陆斩致敬经典，楚晚棠挂在胸间的玉佩，却忽然灼热起来，她下意识坐直身体，将玉佩拿出，只见通体翠绿的玉佩，此时已经变成了火红之色。

陆斩见状，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晚棠环顾四周，视线扫过偌大的拍卖场，轻声道：“师尊给的玉佩通灵，轻易不会出现异样，这里不太对劲，应该是有怨气。”

陆斩闻言，神色也严肃起来，此地虽然是鬼市，但在此贩卖东西的妖魔鬼怪，都是好妖好鬼，身上是没有阴怨之气的，就算有些妖气，也都是很纯粹的气息。

但既然是大司主给的玉佩，自然是极其灵验的，陆斩道：“我来看看。”

陆斩铺展神识，朝着四周探查，却发现周围天地清明，根本没有怨气存在，若有所思道：

“我没察觉到异样，但或许有阵法隔绝了怨气，我们没有察觉到，但玉佩本身就是法宝，或许察觉到了，才给我们示警。”

楚晚棠望了望热闹的高台，轻声道：“我们去瞧瞧怎么回事。”
陆斩心情无奈，今晚本意是带着小楚闲逛，没想到还能碰到这种事情。但两人身为镇妖师，既然碰到了阴怨之气，肯定要追根溯源，好好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