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中酒 作品

89.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6)(第2页)

  和小少爷平时睡的带华盖的丝绸柔软大床完全不一样。

  水鹊小声嘀咕:“是吗……?”真的什么也不缺?

  魔笛手没能理解他的态度与言外之意,他觉得他已经尽到了解释的义务。

  教子跟着教父学习,在父母离世后由教父提供庇佑,这很正常。

  他完全忽视对方尚且健壮的人类父亲。

  他也不是为了金银珠宝来的。

  血族淡漠的金钱观,哪怕在坐拥氏族的金山银山时,也能视若无物。

  水鹊的肚子不争气地在谈判的时候叫了。

  “咕咕。”

  他抿了抿唇,抬眼抢先对魔笛手说:“你是不是饿了?我听到你肚子响了。”

  魔笛手没能理解水鹊的暗示,“不,那是……”

  掀起帘子的魔术师,打断他们的谈话。

  善解人意地说:“是该吃早饭的时候了,我找到了备用的牙刷子。”

  一个白影抛给魔笛手,正是白色马鬃毛制成的。

  “好了,为你的教子小鬼刷牙洗脸。”魔术师说,“尽管那些蠢货没什么用处,但他们已经在做早餐了。”

  马车停在森林中,靠近河流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

  吊锅底下是篝火,半干的木柴噼噼啪啪地燃烧,灰烟缭绕。

  锅里的谷物粥咕嘟咕嘟响。

  刷牙洗脸,魔笛手掐住水鹊的脸颊,让他没办法挣脱,刷牙时还格外注意了照顾那唯一一颗长好了的小尖牙。

  魔术师略过一眼,“看起来这小鬼发育得不错。”

  虽然只有一颗尖牙,但是已经成形了。

  魔笛手:“嗯。”

  让水鹊吐了水,又往湿红的口腔里塞了小豆蔻和丁香,他说:“嚼。”

  混合香料也用于清洁牙齿。

  因为尖牙的意义重要,吸血鬼格外注意口腔健康。

  水鹊听话地嚼了嚼,再吐走。

  魔笛手满意了,他抱着对方到篝火边坐下。

  盛满谷物粥的两个木碗由学徒递过来。

  魔笛手可以长时间不进食,如果他饿了,他会捕食山间的动物。

  他是一个罕见的素食吸血鬼,意思是不吸食人血。

  为了避人耳目,在人类学徒面前做做样子,他还是浅浅喝了一口粥,放下碗。

  用勺子盛着温热的粥,送到水鹊嘴边。

  四分之一混血的血族,应该是五谷杂粮都能接受。

  水鹊吃了一勺子,面露难色。

  好难吃。

  没有调味料的,粗糙的谷物粥,水鹊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嚼到了未褪的谷壳。

  他小声地呸呸两下。

  魔笛手恍然,看来应该是和他一样的素食吸血鬼。

  杂戏演员不知道去哪里了,魔术师在远处的河边钓鱼,学徒们只会做难以下咽的谷物粥。

  草木灰在木柴的火焰中飞舞。

  魔笛手找不到能够差遣的有用人手。

  他抱着水鹊回到最后面的车厢,放到软垫上,“我去捕猎,很快回来。”

  魔笛手用了一个极动物化的词汇。

  捕猎?

  水鹊看他没拿任何弓箭离开了。

  他实在没明白对方在打什么哑谜,马戏团的成员说话是奇奇怪怪的。

  水鹊还对自己的身世毫无所觉,他在猜想对方绑架自己是不是由于什么悬赏,或者是希望他在马戏团当学徒。

  可是当学徒的话,他们应该把目标放在活动灵便的小孩身上。

  他拍了拍裤腿上沾的灰尘,刚刚吃粥时一点点草木灰撒到他脚背了。

  水鹊抿了抿唇,他环顾了长车车厢,空无一人。

  悄悄扯下魔笛手挂在厢壁上的斗篷。

  他的柔韧性很好,上身往前曲腰,手捏着斗篷,仔仔细细擦了擦自己的脚背。

  草木灰弄走了。

  脚背恢复干干净净的样子。

  水鹊左右瞥一瞥,斗篷推到木钩子底下的地板,假装这是风吹掉的。

  反正是人贩子,拿一下斗篷擦脚怎么了?

  风吹动车厢壁的窗帘,日影投下来。

  窸窸窣窣的,几个人的鞋跟踩在草地上的声音。

  “你没看错吧?真的是伯爵家的小少爷?”

  “当然,不然魔笛手还能一夜之间凭空多个这么大的孩子?”

  “我以为是我的酒没醒,看错了……”

  “我皮酒袋里的麦芽酒是不是被你偷喝了?你这个该死的老鼠!”

  吵吵闹闹的说话,水鹊撑着手,往后缩了缩,躲在车厢角落。

  最后的这一截车厢,门锁在早上出去时打开了,对外敞着。

  几个年轻学徒围到这里,贼眉鼠眼的。

  完全没将未成年的小鬼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就说。

  “真的是!魔笛手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我天个乖乖,是要绑架威胁路易斯伯爵老爷么?”

  浑身金贵着的贵族小少爷,平日里穿的衣服用料估计都是银松鼠、白鼬一类昂贵的皮毛织物,有人看他衣服的料子值钱,伸手来触碰。

  手指上不仅有草木灰,还有泥泞与草茎。

  水鹊已经缩到角落尽头了,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瓮声瓮气地说:“走开!”

  脏兮兮的手指还是碰到了裤腿,草茎和泥屑掉下来黏在脚腕。

  “碰碰你怎么了?”那人胆大地挑衅。

  其中一个眼珠子转转。

  “还不如将他卖到另一个王国的公爵家里,我听说巴里亚的贵族老爷就喜欢这样的,公爵可比伯爵有钱多了……”

  另一个学徒笑:“你真不是人啊!”

  提议者耸耸肩,“本来也不是。”

  水鹊的脸色已经吓得白白的。

  魔术师在树荫下冷眼旁观了有一阵,眼神淡淡,与昨天伪装出来气质彬彬的温和形象相去甚远。

  直到和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大概是因为昨天自己和他搭过话,所以天真地认为他是个好人?

  竟然用求救的目光投向魔术师。

  像只刚学过河的小羊羔,小心翼翼走到水面,发出可怜巴巴的声音。

  魔术师讨厌木偶戏中的屠龙斗士、圣骑士,假惺惺的英雄,被推到舞台中央,接受视若神明的崇拜。

  即便如此,他还是驱逐了围着小少爷的恶徒们。

  魔术师抬手,空腔谐振,打了个响指。

  几个年轻学徒消失了,原地只剩下吱吱唧唧的黑老鼠,托着长长的尾巴。

  魔术师投下视线,弯唇体贴地给出选择,“马戏团不需要愚氓,你们是想等魔笛手回来再投河,还是现在主动顺流而下?”

  河流奔涌,打在岩石上水流交错,漆黑的几只影子遁入,水流迅速聚拢成呼啸的波涛,一路奔腾咆哮,晶莹剔透。

  像是童话故事改编上演的一幕戏。

  如果是在巡回演出,大约会有许多孩子投来崇拜的目光,叽叽喳喳地围住魔术师,希望能够幸运地当上学徒。

  魔术师望向水鹊。

  小少爷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发出天真的呼声。

  他只是抿起嘴巴,指向自己的脚腕。

  上面沾了草茎和半干的小块泥巴。

  水鹊小声说:“脏了。”

  睫毛颤了颤,还是抬眼看着魔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