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长于皇宫中 , 小时候为异母兄弟所害 , 服了多年慢性毒药 , 待发现时 , 身体已经伤了根本 , 随着年岁增长 , 现在就是每日处理政务 , 只要超过了三个时辰 , 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
段璋此生不会再有孩子了 。
沅亲王府的修筑 , 被皇帝再三下了旨意务必精益求精 , 再加上御笔亲书的批注 , 增大了工程量 , 就是营缮司的工匠们日以继夜地修建 , 也必须得等到年后才能竣工 , 让沅亲王搬入 。
段璋让大太监遮人收拾了东宫 , 在一日之内使得东宫焕然一新 。
水鹊一个新册封的亲王 , 便如此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留给太子的东宫中了 。
不少者顽固的官员上书劝谏 , 这于礼不合 。
段璋一概不理 , 面无表情地 , 在奏折上笔走游龙地批示了 “ 阅 “。
这时候 , 由他新提拔上都察院的崔时信 , 有了更大 、 更重要的用武之地 。
没多久 , 皇城中四下传出无名者的辞赋 。
其中自然是赞颂了圣上与沅亲王的手足情谊 。
文辞明白晓畅 , 令平民百姓也能轻易读懂 , 情感朴实真挚 , 使看客无不潜然泪下 , 沉然流涕 。
还言之凿凿 , 称沅亲王降生时有神光之异 , 群鸟吐五色气成云 , 是至福之人 ,
只不过需得在民间寄养 , 长大后方能够回到皇宫 , 使得大融国运从此洪福齐天 。
水鹏听随侍的贴身小太监念诵了 , 羞耻得手指融缩 , 握在一起 。
崔时信写得也太夸张了 …...
水鹊当然知道是崔时信的手笔 , 现在他是皇兄的笔杆子 , 除了纠察弹勋百官 ,
剩下的职责就是控制舆论 。
还同他说打磨了这辞赋许久 , 原本想将齐二和魏琰写进去的 , 暗骂这两人是阻碍沅亲王回归皇室的元凶首恶 。
不过碍于这两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 左膀右臂 。
加上水鹊对段璋的说辞 , 说流落到长州县的时候 , 是齐朝槿收留的自己 , 崔时信也对自己多有照顾 , 后来又是魏琰收留他住在京城 。
圣上闻言 , 龙颜甚悦 , 趁自己果然没有看错爱卿 。
赏赐哗啦哗啦地流入三人的府邸 。
应当是只以为三人和水鹏的关系是好友 。
崔时信只好作罢 。
水鹏经过他一提 , 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多日没有见过魏琰了 。
倒是见到了安远侯 。
在段璋安排的皇宫家宴上 , 只请了魏家人 。
中秋时节堪堪赶回来的安远侯 , 已经是年逾四十了 , 多年戌边北疆 , 同朔丹游牧军队交锋, 使得他的两鬓斑白 , 但身体依旧强壮雄健 , 膀阑腰圆 。
看起来完全可以举起十个水鹊 。
安远侯见了他 , 眉笑眼舒 , 张开双臂 ,“ 唉 , 小么 , 是舅舅 , 到舅舅这里来 。
水鹊乖乖走上前 ,“ 舅舅 。“
安远侯将外甥抱得紧紧 , 恐人要喘不过气了 , 终于放开来 。
眼眶通红 , 安远侯哽咽道 :“ 我一见你 , 便想起了芸妹 。“
是水鹊母妃的名 , 单字芸 。
虽说是义妹 , 但武将讲究情义 , 她的父亲因为救自己的父亲而死 , 安远侯对待她 , 是当做亲妹妹一般的 。
整个魏家 , 也是她和孩子们的后盾 。
只可惜红颜薄命 。
家宴叙旧 , 说着说着 , 安远侯和母亲抱头痛哭 。
水鹏坐在段璋旁边 , 脑袋懵懵的 , 只能忙去安慰舅舅和外祖母 。
宴席将要散去的时候 , 水鹊忽然愚起来 ,“ 魏琰 …... 两个表哥怎么没来 ?7“
安远侯神色尴尬 , 摸了摸胡须 , 解释道 :“ 前一阵子这两人不小心伤了筋骨 , 正在府中休养 “
水鹏将信将疑 。
魏琰和魏昭做什么去了 ?
竟然能同时发生意外 , 伤了筋骨 ?
他们的家宴和和美美 , 侯府的祠堂冷冷清清 。
魏昭的膝头都跪得青紫 , 将近感知不到了 , 瑞瑟缩缩地问 :“ 哥 , 我是让爹抓到逛歌楼了 , 你又是为什么被罚 7“
这不应当啊 。
在他的对比下 , 他爹可是将魏琰当作骄傲的 。
祠堂燃着白烛 , 火光点点 。
魏昭都不忍心看魏琰腰背上血肉模糊的鞭痕 。
魏昭仅仅只是被罚跪了从下午到晚上 , 现在膝盖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
他哥魏琰受了鞭罚 , 伤口不准处理 , 跪了两夜一天 , 血波要流渊干了 , 滴米未进 , 这时候却还能保持神志清醒 , 跪立如松 。
光线灰暗 , 魏琰的半边脸埋没在黑影中 , 哑声道 :“ 我提议安远侯 , 让我们魏家同皇家亲上加亲 “
魏昭马上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 双目瞥圆了 ,“ 哥 , 你 …... 你竟是来真的啊 ? !
“ 从未玩笑过 “
魏琰目光灼灼 。
水鹏以为自己只是在东宫小住而已 。
他每天吃好喝好 , 足不出户 , 就有教坊司的艺人 、 各路戏班子为他上演百戏 ,
灰药戏法 、 杂剧 、 杂扮戏 …...
还有人专门到宫外去 , 把书局里还在刊印中的话本小说送进宫里给他 。
日日要看的看不完 , 吃的也吃不完 。
水鹊真的感受到自己的度假生活了 。
结果过了几日 。
小太监突然在五更天轻声唤醒他 。
“ 殿下 , 时辰到了 , 该起床了 , 圣上正在外头等候呢 。“
水鹊眼睛也睁不开 。
寝殿外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 还有大太监忧心龙体安康的话音 。
水鹏还是很担心他的皇兄的 , 整个人蔫呼呼的 , 勉强离开床槎 。
任由宫人为他洗漱过 , 穿上衣衫 , 李好发冠 。
圆领窄袖长袍 , 刺绣万里江山纹 , 锦色衣边 , 腰间束双绕镶银踵蹬带 , 发顶是玉环云纹金冠 。
一身装束 , 活动便利 。
可往日他在宫中 , 宫人皆是帮他搭的宽袖大袖衫 。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
段璋见他出来了 , 咽下喉吵间的痒意 。
“ 还没睡醒 ?“ 他摸了摸水鹊的眼角 , 方才洗漱过 , 眼睫涨滤溏的 。
段璋道 :“ 我从前作为皇子时 , 要四更天起来 , 五更天到上书房早读等候先生 。
水鹏困极了 , 说话黏黏糊糊 :“ 嗅嘲 。“
“ 皇兄真厉害 。“
幸好他不是皇子 , 他现在回来 , 只需要当个闲散王爷就好了 。
段璋环视了一眼东宫 。
“ 先去用膳吧 。“ 段璋说 ,“ 你从前流落在外 , 君子六艺生疏一些 , 我为你安排了几位者师 。“
天蒙蒙亮 , 秋日的风凉 。
水鹏一下子清醒了 。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