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衣袍还没有那么厚实 。
魏琰似乎还能感受到软软的大膈肉 , 紧紧地夹住自己腰背 。
耳根发烫 , 他忽地脚步生风起来了 。
家里有个娇气的小郎君 , 说要背 , 他就背 !
这才叫男子汉大丈夫 !
魏琰也不顾下属官兵的视线了 。
全是些没有相好的独身汉 , 他已经获胜太多了 。
这时候 , 他倒是完全忘了水鹊从未正面回应他的追求 , 连结亲也八字未有一撒 。
金明池人来人往的 , 不背着的话 , 确实容易挤着了水鹊 。
魏琰穿行其中 , 高大的身影很快没了踪迹 。
南岸的临水大殿搭着水棚 , 楼阁高耸 , 足以将官兵划舟争夺锦标热火朝天的景象 , 轻易地收入眼中 。
殿外肃穆 , 与金明池西岸游人热闹的景象全然不同 , 有御龙直的禁军士兵把守在外 。
大殿内的坐席挂着层层叠发的御用帷幄 。
如若再往里走 , 进到内室里 , 还设有朱漆明金龙床 、 云水禧龙屏风 。
明黄色锦缎 , 其上彩绣平金龙纹 , 马蹄袖因着手臂屈伸而出现褶皱 , 男子将茶杯搁置到条案上 。
而立的年纪 , 剑眉星目 , 面上不显山不露水 , 全然是龙威燕题的模样 。
“ 那是何人 ?“
他沉声问 , 微抬下颌 , 视线遥遥落在远岸 , 魏指挥使背上趴着的人 。
金明池水军训练 , 各自穿着对应自己身份的衫袍 , 能叫皇帝检阅时一眼观清楚来自禁军四军中的哪一支 , 也能一眼看清楚军衔层级 。
独独那个忽然闯入官兵里头的人不一样 。
岸边解散时人影憧憧 , 还是让他一眼就看见了 。
不过离得远了 , 只能瞧见衣衫身量 。
远远看着 , 能看出来皮肤白净 。
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羊 。
段璋无端地想到 。
梁百户是今日殿前司里当值护卫皇帝出行的 。
他揣测圣意 , 估摸着道 :“ 回禀圣上 , 似乎是魏指挥使在长州县结识的郎君 。
段璋闻言 , 兴致寥寥 。
“ 是么 。 “ 他浅嘎茶水 , 半阙眼 ,“ 之前派你至苏吴府查的苏姓布商 , 属实是一家三人遭遥山贼灭口了 ?“
“ 是 。 “ 梁百户回禀 ,“ 一对夫妻 , 及一尚未及冠的儿子 , 寻到了尸骨 , 确实身死了
茶水蓦然洒落出来 。
随侍的太监立即战战兢兢地上前收拾 。
段璋嗜音低哑 ,“ 不是一家四口 ? 可有寻到胰画的那纸模样的长命锁 7“
梁百户不知道为何段璋提出一家四口的说法 , 苏姓布商登记在册的确实只有一家三口人 , 询问过苏吴府的人士 , 这一方面没什么异常 , 只是提起苏布商的儿子体弱多病 , 不常出门见人 , 出门也多是戴着笠帽 , 但确实称是家中独子 。
梁百户俯首 :“ 臣下无能 , 在缴获的赃款中 , 并没有找到那长命锁 , 兴许是山匪到城里典当了 , 还尚在追查当中 。“
段璋不语 。
水鹊到底还是没让魏琰一路背着自己从城西顺天门外的金明池 , 走到城南虎翼街 。
出了金明池 , 就不让背了 , 魏琰依依难舍地将他放下来 。
撞开马车帘子 , 水鹊坐进去 。
可到了虎翼街 , 是民居 , 巷子却比较窄 , 不足以容侯府的五匹马牵拉的马车通水鹏一会儿说背 , 一会儿又不让背的 。
他浑是故意折腾魏琰的 。
但是这人怎么不生气啊 …...
和文艺作品里写的发展完全不一样 。
魏琰背着他下马车 , 还是不大明白 , 自己是哪里惹人不高兴了 。
顺着巷子往里走 , 见到有家仅恭恭敬敬地送客出来 , 漆门容客气气地掩上 。
随侍的小厮推着木制轮椅 ,“ 大人 , 我们这便回府了 ?“
聂修远似有所感 , 向虎翼街的来者抬眸望去 。
魏琰心道真是赶巧了 。
而水鹊趴在他背上 , 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 先 、 先生 7“
聂修远眉头紧锁 。
他膝上 , 还搁置着松山居士最新的 《 骑驴河山游记 》 的手稿 。
正是此行的目的 。
水鹏已经许久没有和他互通书信了 , 上一封信叫他不要再往青河村寄信 。
聂修远问 。
“ 这便是你说的一一 “
“ 读万卷书 , 行万里路 ?“
水鹏上一封信还是八月寄来的 。
说是发现自己实在不是什么科举的料子 , 叫先生不要再期望了 ,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 他决心像松山居士那样 , 骑驴游览大融河山 。
因而不必再往青河村寄信了 , 他收不到的 。
现在重逢一看 , 却是娇娇贵贵地让魏琰背着 , 脚不沾地 。
这也算是 “ 骑驴游览大融河山 “7
聂修远眉心拱起 。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