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嫌贫爱富的黑月光 (22)
大融有连冬起九的说法 , 从冬至开始 , 要过九九八十一日才算是苦寒散去了 。
北风吹寒 , 冬至当日就是个雨雪天 , 这样的年节 , 书院都遣散了学子回家过冬 ,
待到来年春才又复课 。
冬至要吃冬至团 , 散了学 , 水鹊跟着齐朝槿到粮油铺子里买了一袋磨好的米粉和豆沙 , 回去和萝卜丝还有糖 、 肉一起做团子 。
岁暮天寒 , 草木萧疏 。
有熬糖人挑着饮糖担子 , 敲着铜锣在街巷叫卖 。
齐朝槿看水鹊好奇 , 就买了一小布兜的饮糖 。
“ 甜的 。“
水鹊掏着吃了一块儿 , 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 。
风有些大了 , 零零碎碎地继续开始飘起小雪片 。
齐朝槿帮他拢了拢雾灰色的斗篷 。
和天幕一样的颜色 , 灰扑扑的 , 胜在耐脏 。
天地一色 , 亮眼的只有斗篷帽子里埋着的雪白小脸 , 鼻尖冻得红红 。
水鹏小声说 :“ 忘记戴围脖了 “
他一说话 , 到空气里全化作了缕缕白雾 。
有雪花掉到帽沿上 。
齐朝槿撑开青布伞 。
他留意到熬糖人的饮糖担子里还有些乳饼 。
齐朝槿 :“ 考父 , 你家中可是蓉养奶牛 ?“
饭糖是麦芽熬米做成的 , 寻常人在家里也能做 , 可乳饼得要蓉养乳牛 , 冬日取用牛奶做成乳饼 。
鬣角斑白的者翁点点头 , 郎君 , 可要买乳饼 ? 晋午趁着有日头时做的 , 可新鲜 !1“
齐朝槿又买了一布兜 , 说道 :“ 考父冬日里卖乳酪吗 “
考翁道 :“ 卖的 , 卖的 。“
水鹏悄声问齐朝槿 ,“ 乳酪是什么 7“
“ 乳牛每日取乳 , 装入瓶中 。“
水鹏点点头 。
懂了 , 瓶装牛奶 。
齐朝槿接着和考翁多说了几句 , 得知对方同样家住九龙乡 , 离青河村不远 。
便同他说 , 往后每日挑乳酪到城中考主顾家卖的时候 , 顺带着给青河村齐家也捎上一瓶 , 他们要买 。
水鹏回程的时候 , 在伞下问齐朝槿 。
“ 齐郎 , 我们家中还有这么多闲钱合 7“
乳酪可不便宜 , 尤其是寒冬时节卖的乳酪 。
齐朝槿前头在书画铺结的薪俸用来布置了个火盆和买炭 , 仍然不够 , 再做了一床厚厚的冬被 , 家里存钱的陶坛子就空空的了 。
齐朝槿和他解释 :“ 岁未县衙繁忙 , 六房主事有些文书做不过来的 , 寻人帮忙润笔 , 我收取些润笔费 , 届时腊月又能为人作春联 。“
“ 不必忧心 。“
他说 。
水鹏眨了眨眼 , 有雪花片落到他眼睫上 , 化作水了 。
天气果真冻人 。
长州县不复往日的热闹 , 地上的枯叶簌簌地从街头吹到巷尾 , 许多铺子揽客用的幌子收起来了 , 没什么可逛的 , 两人就加快脚步回青河村了 。
水鹏一进屋子 , 搬着四足小圆墩 , 坐到屋中的火盆旁 。
他进了屋子也没摘兜帽 , 实在太冷了 , 这一带涨润润的 , 连带着屋里涨冷 。
取了火镖和灶房秋日里存的艾绒来 , 在五足八方的泥火盆边 , 火石一打 , 引燃了小把干燥的艾绒 , 石炭逐渐红起来 。
他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 , 遮在火盆上 , 睡了 , 又用暖和的手心捣振自己的脸 。
“ 齐郎 7“
他转头 , 却不见男主的身影 。
疑惑地喃喃道 :“...... 不烤火吗 ?“
泥火盆推动在地上 , 咯吟咯吱响 。
齐朝槿正坐在桌案前 , 手边是县衙的录册文书 。
听到响动 , 回头看 , 水鹏正艰难地手脚并用地挪动泥火盆过来 。
火盆的形制大 , 所以不太方便动 , 都是摆放在固定的位子让人靠过去取暖的 。
齐朝槿买的石炭已经比木炭要好上许多了 , 价格因此更贵 , 一秤百文 , 烧起来仍然是有乌烟冒起 。
水鹏呛了两下 , 连声咳嗽 , 脸颊不知道怎么抹的 , 灰灰的 。
他把火盆挪到齐朝槿旁边 , 摘了斗篷 , 钻进人怀里坐 , 手中还抱一个汤振子 。
这下男主也能烤火了 。
他果然机灵 。
男主肯定感动得要命 。
剧情进度涨了一丢丢 , 水鹊美激激的 。
进度到了百分之七十之后就更加难涨了 , 零点几零点几几地涨 , 一点都不容易 。
齐朝槿怀中软乎乎 , 暖烘烘 , 躯干暖和了 , 冻得僵直的手便可以更灵活地屈伸 。
从前的冬日里 , 遥到连日大雪 , 砚几乎要凝冰 , 他看书写字 , 手要冻裂了都无暖顾及 。
哪成想会像现在这般 。
小郎君来了 , 这简陋的屋舍成了安乐窝似的 。
水鹊看不明白那些成册的文书 , 有点无聊 。
齐朝槿从一旁取了张宣纸 。
手上提笔勾画着 , 不多时 , 梅花图跃然纸上 。
一树枝头 , 九朵寒梅 , 每朵梅花上皆是九片花瓣 。
他再磨了另一方砚磨了朱砂 , 将毛笔送到水鹏手上 。
水鹏不明所以 ,“ 这是做什么 ?7“
“ 九九消寒图 。 “ 齐朝槿说 , “ 冬至后 , 经历过九九八十一天 , 每日涂红一片花瓣 , 便可以防望春来 。“
他在书画铺里曾画过许多幅 , 皆是城中人家买了回去 , 哄怕冷的娇儿画着玩的 。
水鹏接过了毛笔 , 涂红一片花瓣 。
满意地看着这张梅花图 ,“ 那春天应当要来得很快吧 7“
“ 嘲 。 “ 齐朝槿用帕子给水鹊擦了擦脸颊 , 约莫是刚刚打火石的时候蹭到了石炭 , 再振脸蹭上的 ,“ 听闻宫廷有瑞炭 , 炭色青青 , 坚硬如铁 , 无焰而有光 。“
不会像寻常人家的木炭石炭那般熏烟呛人 。
水鹏钦羡道 :“ 要是我们能够用得上就好了 …...“
可是御用的瑞炭 , 唯有天家才能用 , 再不然 , 也得是圣上器重的臣子 , 得些作赏赐 。
齐朝槿半覆眼皮 , 手指摩挚桌案边的文书 。
其实如果是换作了富裕人家用的贵重些的龙眼炭 , 烟会少上许多 。
晚上做了冬至团来吃 , 齐朝槿赶着为县衙润笔 , 明日好交上去 , 看看能不能领一些新的活计 。
他往灯盐中加上三两桐油 , 撒一些盐 , 这样要更加省油 。
水鹏坐在旁边 , 借着灯火看看从书院借出来的游记 。
夜里雨雪更大了 , 打在院中的竹丛间 , 屋舍青瓦上堆起皑皑白色 。
垂下来的卷帘盖不住风 , 呼呼的吹 。
水鹏小小地打了个喷噪 。
拿眼 , 齐朝槿正担忧地看着他 ,“ 你到床上 , 暖和一些 。“
水鹊合上书 ,“ 那我先睡 。“
他说完 , 又打了个喷噪 。
第二日 , 外头雨雪泥泞 , 一般来说 , 冬至前后雨雪 , 预示除夕是要天普的 。
齐朝槿要赶早送文书 , 就没让水鹊跟着自己一起进长州县里 。
回来的时候天上还是阴云 , 见不到什么日头 , 放在往常 , 就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 。
他进到灶房 , 锅中温的粥凉了 , 但是不见动过的样子 。
齐朝槿隐隐不安 。
往卧房里去 。
水鹏依旧在安睡 , 可呼吸不畅 , 脸上配红 , 摸额头 , 筒直是烫手了 。
齐朝槿扶他起来 , 套上外衫冬衣 , 和夹袄 , 可窗外是雪天 , 北风这么大 , 就是用斗篷遮住 , 他腿脚再快 , 走雨雪泥泞的路 , 背到长州县里至少要半个时辰 , 必然会二次受凉的 。
脚步匆匆 , 去向刘大娘子家借牛车 。
正巧刘大娘子的丈夫要进城 , 便答应送他到县里去 。
这时候只有石鱼街的金紫医官药铺还开着了 。
宣称祖上是宫廷御用医官 , 有金印紫绿的 。
李大夫拨一招白胡须 , 斜陶了一眼神色焦急的书生 , 开口便是两万钱 。
在大融 , 医生本就是赚钱的行当 , 他又是江南一带有些名望的医生 , 即使漫天要价 , 仍旧有人愿意买单 。
齐朝槿这会儿上哨给他凑出两万钱来 ?
他问大夫 , 诊病开药的钱能否宽限时日 。
李大夫看一眼他怀中半昏迷的小郎君 , 脸色烧出不正常的配红 。
“ 我宽限得 , 你家小郎君可不一定拖得了 …...“ 他摸着胡须 。
这意思是让交得上钱 , 才给诊病了 。
齐朝槿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
水鹏半梦半醒的 , 手从斗篷里伸出来 , 扯了扯齐朝槿的衣袖 。
他垂首去听水鹏说话 , 忧心地问 :“ 可是难受 ?“
水鹏呼吸滚烫 , 轻声细气地说 :“ 齐郎 , 回家去吧 , 我会自愈 …...“
齐朝槿眉头紧锁 “ 不要说胡话 , 热病不能拖延 。“
可是他真的能自愈啊 …...
只是慢一些而已 。
水鹏是每年要发烧一轮的 。
算一算 , 正好今年该是这个时候 , 加上吹了些冷风 , 他的身体自觉地开始每年一赵的排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