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像从前那个崔三公子一样 , 就连二楼雅间也是订的同样的位子 。
菜同样是点的那日小二报的那一顺溜儿的菜名 , 他当时全背下来了 , 一份不差 。
八宝肉圆 、 笋煜火肉 、 黄芽菜炒鸡 、 酱炒三果 …...
一大桌子 。
就连茶水也是洞庭君山 。
乌淳不明白 , 他哪一步做错了吗 ?
水鹊看着一大桌子菜 , 叹了一口气 ,“ 我有一点吃腻了 。 鼓腹楼也没什么新菜色 , 有的新菜式还没齐郎做的好吃 …...“
“ 你吃吧 , 不要浪费钱点了这么多菜 。“ 他劝乌淳 。
他们就两个人 , 往日都是他和崔三那边四五个人一起吃 , 才是刚刚合适 , 水鹊本来就吃得有些腻了 , 最近换季不是特别有胃口 , 现在看到一大桌子菜更是压力山大
没吃一会儿就撂筷子了 。
小郎君看上去兴致不高的样子 。
乌淳茫无头绪 , 不知道是哪里做的不对 , 不能让人高兴 。
他和败犬一般垂头丧气地扒着饭菜 。
整个桌子的菜 , 他一个人都能吃得七七八八 , 剩下的怕水鹊嫌弃他浪费 , 让小二拿食盒来打包带走 。
再待到七月未 , 天气彻底没了暑热 , 全然称得上一句天凉好个秋 。
水鹏将鼓腹楼和书院食斋的饭菜都吃得腻了 。
齐朝槿照常给了他一些钱 , 让他出来下馆子 , 其实街巷上还有许多面馆食铺 ,
水鹊没有去探过 , 他刚刚出了书院门 , 就又见到了眼熟的身影 。
水鹊左看看右看看 , 附近没有相识的人经过 , 才招招手让乌淳跟着他走 , 得走得离书院远一些 , 以免被人发现了传到齐朝槿耳朵里 。
毕竟这个阶段 , 他还没暴露勾三搭四的黑月光形象 。
胡人眼巴巴地跟上来 。
一直走到河畔的亭子里 , 这个时点各家各户都在昌午饭 , 因此也没什么人来 。
水鹊凭栏坐在亭子的飞来椅上 , 脊背靠着红漆木栏杆 , 因为秋乏而撑着脑袋 ,
眉眼懒洋洋和猫似的 , 看对方 :“ 怎么了 ? 今日又要送什么 ?“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做什么去了 , 最近频频给他送礼物 。
前头一支青玉簪 , 后头一块白玉佩 , 看他好似对玉器没什么太大兴致 , 就改送
哪有人秋天送扇子的 ?
他好像只是见了什么东西值钱的 , 贵重的 , 就堆到水鹊面前来 。
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
就和现在这样 。
乌淳揭开方才一直提在手上的食盒 , 他似乎真的换头换面有了钱 , 衣衫虽然还是那几件粗布衣 , 但是给水鹊装食物的食盒 , 都不像村野里竹箭编织的 , 成了三层黑漆嵌兽骨的 。
揭开来 , 里头却不是酒楼中常见的佳育 。
水鹏眨了眨眼 , 身子往前倾斜 , 鼻尖动动 。
“ 这是什么 …...? “ 他去看食盒里的食物 , 大大的饼子 ,“ 还挺香的 。“
乌淳讷讷解释道 :“ 是胡饼 。“
他听之前水鹊念叨了一嘴 , 鼓腹楼有的新菜式还没齐二做的好吃 。
族人和他说 , 要抓住小郎君的心 , 应当要先抓住人的胃 。
那齐二的厨艺应当极好罢 。
乌淳不常捣鼓灶房 , 没什么拿手的饭菜 , 他的水平仅仅限于将肉和菜煮熟 。
唯一擅长的是胡饼 , 但那只是在面饼上撒了芝麻烤熟罢了 。
中原人大多不太吃得惯 。
他到曹婆婆饼行去 , 学了几日的胡饼 , 是中原人改良过的配方 。
将芝麻 、 鸡蛋 、 酥油 、 牛骨髓油还有牛奶当作原料 , 发酵的面要细细揉成中间薄 、 四周厚的大饼状 , 小郎君太瘦了 , 面饼里头一定要裹上肉 , 戳戳花纹再放到炉子里去烤 。
胡饼用手拿就沾油了 , 乌淳闷声不吭地抽出食盒底下的油纸 , 裹住胡饼 , 递给水鹊 , 喉咚发紧 , 不乏忐忑地道 :“...... 尝一尝 。“
胡饼隔着油纸也烫手 , 可见那食盒的保温效果十分好 。
水鹏干脆就着乌淳的手 , 低头去咬胡饼 。
周围厚的一圈入口绵软 , 香味四溢 , 他拙头眼睛亮晶晶地看乌淳 ,“ 好吃 !“
他没吃过这个 , 觉得口感味道很新奇 , 咬到中间薄的地方还是薄脆薄脆的 。
食盒第二层还有阿婆茶 , 也是乌淳向曹婆婆学的 。
说是茶 , 其实应当和汤差不多 , 汤盐里是烤黄的板栗 , 他仔细剥去壳的胡桃 ,
和半握白芝麻撒下去 , 乌淳得用炭火烧得茶水滚沸 , 覆冷水 , 再滚沸 , 就又覆冷水 ,
循环往复三次 。
水鹏喝完一整盐茶 , 唇角弯弯地奋 ,“ 这个好喝 。“
乌淳怔愣地去瞧他 , 因为温热的茶水盈得脸颊粉粉白白的 , 荡着个小窝 。
他只见小郎君对齐二这么笑过 。
一时间热流涌上心头 , 欣喜得要痴了 。
乌淳睽头一滚 , 郑重而诚笃地道 :“ 你喜欢 , 我往后都做给你吃 。“
但一提到往后这个词 。
他的神色再灰暗下来 。
从粗布衣的怀兜里取出一个平安扣 。
那应该有好些年头了 , 用的玉也没有之前送的簪子名贵 , 吊坠着平安扣的绳结随红 , 粗糙起毛 , 仿佛多用一些力气就要断了 。
他放到水鹊手心里 , 声音粗哑 ,“ 送给你 , 你若是不喜欢 , 就扔了 。 我过些时日要离开长州县 , 但定然还会回来寻你的 …...“
水鹊联想到这段时间的反常 , 忽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 严肃地问他 :“ 乌淳 。 你要上哨去 ?“
乌淳摇摇头 , 不回答他的问题 , 只说 :“ 那只兔子 , 我养着很好 , 你还要它吗 ? “
路途漫漫颠簸 , 他断然是不能带上兔子的 。
“ 你不要 , 我就回去放了 , “ 乌淳说 ,“ 你还要 , 我就明早送到齐家门口去 。“
水鹊看他不愿意透露去向的样子 , 就道 :“ 好吧 …... 那你送到门口来 。“
乌淳点头 , 定定盯了他许久 , 开口问 :“ 还能再亲一次吗 ?“
水鹏赶紧振住嘴巴 , 猛地摇摇头 ,“ 不好不好 。 你那是咬人 , 我嘴巴疼 。“
乌淳神色黯然 ,“ 那齐二呢 ? 他怎么亲你的 ?“
“ 他亲的比我要舒服吗 7“
他问得很认真 , 好像不是在青天白日里说这些桃色话题 , 而是真的在请教一般 。
鹰目一秉度诚地盯着他 ,“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舒服 ? 要怎么样才能叫你欢喜 ?
有人策马而过 , 年轻气锐 , 一身窄袖玄色蟒袍 , 马蹄下的路面扬起烟尘 。
闻言侧目 。
水鹊急急忙忙地捂住乌淳的嘴 , 好让他别再突然直白地问出这种暖昧的话 。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