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中酒 作品

42.无限副本的盲眼寡夫(9)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楚竟亭挥拳破空。
 

    “妈的,楚竟亭,你发什么疯”阿提卡斯后退两步才缓冲了力道, 鼻间汩汩热流涌出, 他的手背一擦,低头一看,都是殷红的鲜血。
 

    他愤恨抬眼。
 

    头发和眉眼黑到纯粹的男人,脸色比他这个被打的人还难看, 和死了三天一样。
 

    楚竟亭捏紧了拳头, 用力到手指发白。
 

    青筋突起, 拳头因为心绪起伏在控制不住颤抖。
 

    你被驯化了。
 

    楚竟亭。
 

    哪怕都不用人威胁他,就自觉当起守着对方的狗。
 

    不用指使他,就自动成为挥出去的剑。
 

    漆黑的眼睛淬着冰。
 

    透明雨衣的男生在雨幕中走远了。
 

    楚竟亭下意识想追上去, 脚步和灌了铅一样, 最终停在原地。
 

    *
 

    “元屿。”阿春的手曲着敲了敲教室后排靠窗的桌子, 声音把元屿的视线从窗外扯回来。
 

    中午的时候雨势太大,谁也没想到早上还日出红胜火的日子会下这么大雨。
 

    元屿没有借到伞。
 

    家里只有水鹊一个人,如果下午放学雨还没停的话,元屿会冒雨回去。
 

    他抬眼, 询问阿春, “怎么了。”
 

    名叫阿春的男高中生, 黝黑皮肤掩盖不住通红的脸色,元屿发现只是在他望着窗外发呆的间隙, 安静的自习课窃窃私丝语起来。
 

    阿春是从外面上厕所回来的。
 

    他坐在第一排,结果进教室后直直往元屿的位置走。
 

    清咳一声,阿春往后指了指教室前门,不太自然地说“那个有人找你。”
 

    元屿顺着手指的方向, 撑住桌子哗地站起来。
 

    木制椅子向后推开的声音和雨声叠在一起,他脚步匆匆地走出门口。
 

    关一舟是班长,有责任维持自习课的纪律,板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横眉立目。
 

    “安静啊,还没放学。”
 

    语气夹杂着自己也没发觉的拈酸醋意,对着阿春道“回你座位去,人又不是来找你的。”
 

    “水鹊。”元屿上前,从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拿出纸巾,轻轻地给水鹊擦拭脸上的水迹。
 

    他长得快,几天的功夫,个子好像又抽条了一些,现在为了脸对着脸,要俯首和对方说话。
 

    本就雪白的脸,现在一丝血色也无,都要给风雨吹蔫了。
 

    透明的水液湿淋淋糊了脸颊一片。
 

    元屿的神色不变,愠怒已经涌上来。
 

    “水鹊。”
 

    “有人欺负你吗”
 

    他从来没有糊里糊涂地喊他嫂子,哪怕元洲带着水鹊回千烟岛的时候,见面第一句就已经说明白了水鹊是哥哥以后的一生伴侣。
 

    他也没有像杂货铺的沈小妹一样叫过水鹊哥哥。
 

    元屿一直只想喊他水鹊。
 

    满脸水的小男生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睫毛黏黏的一簇一簇耷拉着。
 

    “有但是我打他了。”水鹊解释着,胡乱擦了把脸。
 

    他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元屿给他擦拭的温柔,马虎的一擦了事,脸颊都给抹红了。
 

    水鹊拿着把不停滴水的雨伞,落在地上的伞尖在走廊淌出一滩水来。
 

    为了避免误会,他还是说明“我没有哭,外面的雨实在太大了,这个雨衣都不能拉链拉到顶上,撇得我满脸是雨水了。”
 

    水鹊鼓着脸表示不满,上下拉扯着透明雨衣领口的拉链。
 

    “下次给我买一件新的雨衣吧,我想要能拉到头顶上的。”他和元屿说。
 

    元屿攥了攥半湿的纸巾,“好。”
 

    想了想,水鹊又补充“你们学校这么远还要过桥,给你送伞好辛苦。”
 

    “今晚可以再做干煸海鸭吗要多放一点点青花椒。”
 

    元屿颔首,“嗯,你喜欢吃就好。”
 

    水鹊的气性大,上头快,但是打了人之后消气也消得快。
 

    他还不至于被气哭,就是感觉有点委屈。
 

    凭什么说他没有好好完成任务,只顾着和附近的男高中生交朋友。
 

    明明交朋友也是做任务的一环。
 

    后面还说那么没礼貌的话。
 

    水鹊现在一复盘,觉得刚刚没发挥好,他就应该打他两巴掌。
 

    不过楚竟亭突然暴起帮他打了人
 

    也不一定是帮他的,楚竟亭应该就是单纯看不惯破坏团队和谐的玩家。
 

    他问元屿“你们什么时候放学啊”
 

    来的路上雨下得更大了。
 

    他们待会儿要再等等,等水小了再回去,不然这个雨光是撑伞,根本就没法走。
 

    “快了,最后这节是自习课。”
 

    元屿话音刚落,学校的广播喇叭就电流呲呲响,“喂、喂喂。”
 

    广播站在试音。
 

    “全体师生请注意,全体师生请注意,最新通知,暴雨冲垮了环河上游的堤坝,现在校门的桥已经淹没,我们会时刻检测暴雨泥石流动态。请全体师生原地不动,等待通知。”
 

    元屿忽然抱住他,不顾透明雨衣表面的水。
 

    “还好”他的声线颤抖,“下次还是不要来送伞了。”
 

    小镇的这所中学坐落在山脚边较高的起伏上,河流环绕,河水是从山上来的,夏季容易出现暴雨导致水位涨过大桥的情况。
 

    但是严重到冲垮堤坝还是少见,如果水鹊进来的晚一点,说不定就要给山上奔涌下来的河水冲走了。
 

    元屿抱他抱得太紧了。
 

    水鹊都要喘不过气。
 

    教室里不知道谁的椅子倒了,以这个声响为信号似的,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室内乱作一团。
 

    “一舟哥你没事吧”
 

    “你们说,元屿他不会是”
 

    “嘘,别瞎说啊。”
 

    “嘘安静点,有老师来了”
 

    一个秃顶老教师扯着嗓子就走过来
 

    “前面的,哪个班的学校禁止男女发展同学之外的关系不知道吗在走廊搂搂抱抱成什么样子”
 

    水鹊连忙把元屿推开了。
 

    老教师也才看清被抱着的是个男生,清了清嗓子,不尴不尬地找补“这个男的和男的也不行”
 

    “不是的。”水鹊解释,“我是元屿的家长,老师,我是来送伞的。”
 

    老教师扶了扶老花镜,“啊,噢噢,这样。”
 

    他走进教室里维持秩序“安静点同学们”
 

    广播又响起“全体师生,全体师生,请注意,由于暴雨天气原因,请大家留宿学校,今晚的晚自习暂停。”
 

    虽然全都是岛上的学生,人也不多,但中学是有供全校师生住宿的宿舍的,不过大多数学生都是走读,尤其是渔期,真正的住宿生原本只有高三冲刺班和家住得远不想早起赶路的。
 

    见水鹊担心,元屿说“你可以睡我们宿舍。我们宿舍多出一个床位,还有一个同学上学期就不读了,现在有两张床是没人睡的。”
 

    那还有一个人呢
 

    水鹊很快就知道了。
 

    洗完澡回到宿舍,身上还在冒气,男生用毛巾把头发搓得不羁乱翘,看到坐在对床的水鹊停下步子。
 

    “你睡我们这里”关一舟擦头发的动作都卡住了。
 

    搞什么啊
 

    元屿把人往宿舍带
 

    关一舟转念想,这个情况也回不去,他确实只能在这里落脚。
 

    虽然知道面前的人看不见,但他还是扣好了原本敞开的领口。
 

    明明在男寝光着膀子才是常态。
 

    关一舟环视一圈,宿舍一左一右靠墙放置了铁架上下铺木板床,2米x09米的,另外有一个公共的木柜子。除此之外,连阳台都没有,厕所都得到楼下去上,什么东西都一眼览尽了。
 

    他问水鹊“元屿呢”
 

    水鹊还乖乖坐在元屿床位上,他的拖鞋晃啊晃,也不好好穿,翘着脚,一双鞋要掉不掉。
 

    “他去打饭了。噢,他还说看你饭票放在床上,顺便帮你打一份,让我和你说不用去了。”
 

    估计元屿是担心没问过关一舟就让水鹊留宿,关一舟会生气。